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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對院門的冷雙成默默一笑,心裡沒有絲毫驚異。
前後兩番試探,她已看出,每當她遭遇到非常之事,前來處置的必定是阿碧姑娘。按理說,她是以男子身份入葉府,行侍奉護衛之職,出了紕漏時,理應由侍衛長來管束。
阿碧下令隨行的侍女服侍冷雙成,冷雙成面對她們搖搖晃晃站著,額上掛著一層冷汗,雙頰透出濃郁的紅暈色。
她的病態立即引發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此時秋葉出了葉府,對冷雙成的突發之況,阿碧成了拿主意的人。她急聲喚侍女取來清涼藥膏,正待替冷雙成上藥,冷雙成卻側過了身子,笑著說:“我來。”
她走進屋裡上好藥,半晌又不見出來,阿碧推門進去檢視,發覺她因體力不支,已經累倒在床榻上。
阿碧抱過被褥蓋在冷雙成身上,將要離開,後面就傳來呼聲:“阿碧姑娘,煩勞倒杯水……”
此後,阿碧離不開屋子,因冷雙成時有狀況發生,不是力虛從床頭栽倒,就是踢掉了被子。
阿碧嘆口氣,喚侍女們守在門外,好生照顧著冷雙成,她自己則拿來針線,坐在燈火下繡花。
冷雙成服過湯藥後呼吸平緩,似已熟睡。阿碧側頭去看,冷雙成的雙手平放在兩側,身子躺得平平的,姿容安詳,她既不翻身,也不囈語。
像是受過嚴苛管教的。
阿碧暗想,起身走到門外,對水井旁閒談的侍女低斥:“輕些聲音,冷護衛才剛睡著!”
漿洗衣袍的侍女吐吐舌,待阿碧走回去時,又對同伴輕輕笑道:“他可真乾淨,身上除了一份契約抄本,沒有一件雜物。”
另一名侍女回道:“來葉府還需要什麼?簽了三年賣身契,整個人都是公子的。”
洗衣侍女壓低聲音道:“姐姐說得對,你看公子簽發的契約,當真是嚴厲得不一般。”
皮紙上清楚寫著,“茲有青衣僕初一入世子府為奴三年,立書為憑。期間任憑教訓,若有逃遁,當訴至公堂追責國法,戮屍以聞天下”。
副本上的內容已被冷雙成背得滾瓜亂熟,她來都城不久,推斷秋葉應是將她簽署的原件扣在了手裡,只是目前讓她找不到藏處。
她暗忖無法做滿三年奴僕,實則上,她連一天都待不下去。
若是不能堂堂正正離開,她寧願做宵小之輩,盜得原件逃亡,然後遠避塞外。
侍女繼續嘀咕:“就怕他撐不過三年。”
“噓,休要亂說話。”
平躺不動、窮極內力搜刮聲音的冷雙成暗暗嘆口氣。
侍女們隨即安靜了下來,不多久,前院傳來聲響,似是進宮的車駕回了府,阿碧連忙帶著她們離去。
冷雙成翻身坐起,瞧著自己包裹得仔細的傷手,微微蹙眉:確實撐不過三年。
她將自己整飭了一番,走去前廳外候著。廳裡燃著燈盞,秋葉留銀光吩咐事情,她就避得遠遠的。
有負箭哨羽、雪衣騎兵及黑斗篷暗衛依次走入,她堪堪看了一眼來眾的身份,就明白國事緊急,或許出了變故。
待廳裡沉寂下來,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秋葉去了清水殿沐浴,並未喚冷雙成伺候。冷雙成走去寢居點燃安神香,在香線上碾了碾,特意加了軟迷粉末,還多設定了一個薰香爐。
秋葉穿好寢衣走向內室,伸手撩開垂幔時,迎面傳來一點點暖香,他輕嗅一下,隨即在唇邊掠了一絲笑。
冷雙成在幔布外照例請安,不期然第一次聽到了回應:“畫師之手極重要,力道不同,託染層次各異。”
冷雙成聽得心一動,追問:“教會魚小姐作畫的人,用了幾成力?”
重重帳幔後不聞聲息。
冷雙成極為不易從秋葉嘴裡問到了一點“沒骨託染”畫法端倪,偏生又沒被提點透,引得心事也被懸吊了起來。她靜靜躺在窗邊的條榻上,候著更漏計時。
子時萬物希聲。
冷雙成極緩慢坐起,輕輕脫去了靴襪,一步步朝著內室走去。到了床帳前時,她已然屏住了呼吸。
隔帳而望,秋葉安寧睡著,雪毯覆上胸口,右手放置在毯外身側,氣息清淺如故。
他在白日裡以冷顏待人,就連睡後容貌也是恬淡的,冷雙成哪敢大意,輕輕喚了聲:“公子——”
隔得如此近,秋葉都沒有反應。
冷雙成把心一橫,執起秋葉的右手,放在眼前檢視。他的手指光韌修長,沒有一絲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