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1/4 頁)
般,一語不發。桓震也不在意,不管趙南星如何折辱於他,總是厚著臉皮笑嘻嘻地與他搭訕。
回到北臺寨中,只見一片斷壁殘垣,昔日的過天寨,變做了如今的瓦礫堆,著實令人惋惜感傷。傅山與惠登相自去安排眾人臨時住宿、房子重建等等雜務,桓震擔心一旦讓趙南星離開了自己視線,他便會尋機自殺,只是陪著他一步不離,趙南星卻也無可奈何,只得聽之任之,倒像是新收了一個跟班。
這天晚上,桓震便將趙南星安排在自己的臨時帳篷中休息,連自己的草鋪也都讓給了他,自己卻睡在地下。倒不是他有意裝腔作勢收買人心,單是看趙南星偌大年紀,如同自己爺爺一般,他也不忍心讓他去與旁的俘虜一起擠那骯髒汙穢、臭氣熏天的大帳篷,何況這位趙南星還是一個著名的忠臣直臣,敢於和魏閹直面拼鬥的,更是深得桓震的尊敬,小小一張草鋪又算得了什麼?
次日一早醒來,桓震第一件事情便是去瞧趙南星。哪知道一瞧之下幾乎嚇得他魂飛魄散,原來趙南星不知怎地,竟然割開了手腕血管,鮮血流得草鋪上、地上到處都是,好不駭人。桓震大吃一驚,手足無措,一面拼命勒住他手臂,一面放聲大叫傅山。傅山應聲跑來,他雖然最精女科,但是對於金刃傷科也頗有心得,當下自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瓷盒,取出金針,在傷口周圍幾個穴位刺了下去,流血不久即止,又取些金瘡藥粉來替他敷了。趙南星失血過多,暈暈沉沉地任憑兩人擺佈。
桓震瞧著他花白鬍子上沾滿血漬,忍不住伸手替他擦拭,喟然嘆道:“趙大人,你這又是何苦?”趙南星昏迷中咬緊牙關,自言自語地道:“陛下……先帝,老臣對不起你!”桓震默然,只覺得心中鬱悶非常,當下囑咐傅山好生照料,自己卻出了帳篷,漫無目的地隨意行去,卻見各處人等都在那裡修葺房屋,重建家園。前日的官軍,昨日的俘虜,今朝都變做了苦工,給人打著押著搬運泥坯茅草,一時只覺得人生興味索然,落草佔山固然非自己所願,像趙南星那樣出仕為官,只不過是在魏閹面前堅守自己原則而已,便落得這般下場,年已七十多歲,還要遠戍邊塞,以文人握筆磨墨之手持刀上陣,又有什麼意思了?然而終不成當真做一輩子販夫鄉農罷?中國有古訓雲:寧為太平犬,不做亂離人,說這話的人大約不曾想到,倘若一個人當真身處亂世之中,那是求做太平犬亦不得的。
他一頭想,一頭信步亂走,不覺便走到了議事廳的廢墟前。想到幾日之前自己還在這裡與惠登相聚眾議事,又覺世事變遷,實在難以預料,這一戰自己雖然反敗為勝,卻是慘勝。如此這般的隊伍,要想做到打仗之時如身使臂,如臂使指,當真是痴心妄想。痛定思痛,決心非要狠心整頓軍隊不可。現代軍隊的管理辦法,卻是沒有可能套用的,唯有與傅山商議一下,看能否從已有的兵書典籍中找到什麼辦法,加以化用。
說到整頓軍隊,他與惠登相之間的關係已然到了非釐清不可的地步。起初成軍之時原是藉助惠登相在這一帶江湖中的威望,但一支軍隊畢竟不同於一個黑道幫會,眾人心目中只有惠登相,卻沒有軍規紀律,那要成甚麼樣子?自己威望不及惠登相,名聲不及惠登相,若是貿然動手,只怕全軍上下沒一個心服。非僅如此,要他與惠登相翻臉,他也根本做不到。想來想去,直想得腦門發痛,索性拋開來不再去想。他前世便不好飲酒,同學聚會之類往往只喝牛奶果汁,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雖然喝酒的機會大大增加,但仍是能不喝便不喝。然而這一刻,他的心中卻只有一個念頭:想要盡情一醉。
鬼使神差一般,他並沒去尋傅山,也沒去尋惠登相、劉黑虎、吳天德,卻提了一壺劣酒,跑到趙南星的帳篷中去了。
趙南星正仰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發覺桓震進來,恍如不知一般,口中低聲吟唱:
鋪眉苫眼早三公,裸袖揎拳享萬鍾,胡言亂語成時用。大綱來都是哄,說英雄是英雄。五眼雞岐山鳴鳳,兩頭蛇南陽臥龍,三腳貓渭水飛熊!
他唱的這支小曲,卻是元人張鳴善所做的《水仙子…譏時》。大意是說,才智庸劣還裝腔作勢,捋起衣袖,揮舞拳頭在朝庭上演龍虎鬥,滿嘴胡言還當作英明的聖旨,這便是當朝王公大臣們的醜惡嘴臉。看來道貌岸然,其實醜態畢露。《國語》說:周朝將興,有鳳鳴於岐山。其實不然,不過是好鬥成性的烏眼雞成了所謂的興世賢才;諸葛亮號稱臥龍先生,只是南陽崗上一條兩頭蛇罷了;徒有其表的無用之輩三腳貓,就是輔周滅紂的姜太公!說英雄道英雄,世上所謂大英雄者,無非一幫禽與獸。這曲子桓震以前並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