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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卜諍緩步走上前,目光透著一絲陰涼的光,“太后還要否認麼?”
“衛太醫已經供認不諱了。”說罷一扭頭,身後一個人遞來一卷畫押的竹簡,罄竹難書的累累罪行,洋洋灑灑的一冊認罪書。
太后鳳目一抬,忽地被一隻幾乎無力的手按住了手腕,她垂著淚水低頭,衛夷艱難地將頭側了過去,“不……他按著我的指……太后……”
桓夙冰涼的眼眸掃過這一群人,今日,在殿上逼迫他們母子的,卜諍、徐子楣、張庸,還有方才怒目的、不屑的,卜諍的心思,是一眼能看到底的湖水,桓夙還年少,只要扳倒了太后,他便能凌駕於楚侯之上。
可看穿又如何,卜諍是先皇欽定的令尹,位極人臣,楚國朝中盡是他的黨羽,若非如此,今日只怕也未必這麼齊心,上下其手地問罪於太后。
“卜大人,衛御醫無故落入你的牢網,吃了你的刑法,被迫簽下認罪書,卜大人便拿這個來服眾麼?”桓夙袖手,“會否太兒戲了些,愚弄了孤?”
卜諍作揖行禮,“大王明鑑,太后公然與外男摟抱,眼下數百雙眼睛都看著,老臣豈敢欺哄大王?”
“依照卜大人的德高望重,你今日便是要在這殿上指鹿為馬,只怕也無人敢說個不。”桓夙冷凝的眸微眯,“敢問卜大人,究竟何人造謠生事,說太后與外男勾結?”
這都明擺著的事實了,楚侯竟然矢口否認,這才是真正的指鹿為馬啊,張庸越眾而出:“卜大人廉潔公正,是先王的重臣,他豈能未經查實便私自扣押衛夷,大王明察秋毫,定能分辨忠奸。”
畢竟是令尹和左尹,桓夙一時鬱火暗結,若是一年以前,此時他早已摔案下階,勢必將這位年高德劭的令尹大人一腳踢得數月不能下床。
但他的任性,除了逞一時意氣,換不回什麼。
來往幾句,詞鋒相對,太后卻似乎沒有挺進這些話,她只是慢慢地低下頭,漫過絕望和悲慼的眼不住地落水,衛夷的按在她小臂上的手,無聲地滑落……
青銅鑄就的石柱,被燭火烤出了一絲猩紅。
漸漸地,殿內的血腥味好像更濃郁了。
“延之!”太后抱著沉睡的男人,忽地劇烈地搖晃起來,可是已經閉上雙目的衛延之,卻沒有醒。
“延之……延之……”太后清澈的淚水大滴地淌落,她伏在男人的肩上,絕望無助地放空了眼光。
多少年前,她在郢都的詩會上認識的雋秀少年,他烏髮如濃墨,孱弱翩翩,臉色透著一股病態的白,可卻從容不迫地殺入終局,終有機會與她一戰。他們和詩往來,帶著楚韻的歌謠,後來慢慢唱和成了時下最普遍的情詩。
她漸漸紅了臉頰,他也深深為她心動。
可惜造化不逢時,那天她揣著少女的心事回家,當晚便被二孃殷勤地灌了迷藥,被送入了進宮的馬車,原來二孃的女兒被楚王欽點為妃,她妹妹不願意,二孃雖然也疼自己,但權衡之下,最終被送入宮的還是自己。
她是那麼信任這個二孃,可是那天當她醒來,她渾身腫痛、遍佈淤青腫痕地倒在緋紅的床褥裡,上面是一張中年男人英挺的方臉,她只記得,她醒來時,頭頂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起伏……
她不想做太后,入宮陪王伴駕從來都不是她的所願。
太后放下衛夷,她站直身體,風不知從何處吹來,折彎了一殿的火,鼓動著她輕薄的流風迴雪般的牡丹色衣衫,綢綃散處,幽幽的女兒香隨之瀰漫開來,這群自詡廉潔不阿的朝臣,有多少人在一眼之下淪為太后的裙下之臣?
這個才三十歲的女人,還不算老,雖然也不再年輕,可她保養得很好,肌膚白潤抹雪,幽芳宛如處子,她綺豔而蒼涼的笑容讓那抹風韻顯得更令人心癢。
她走到左尹身旁的位子,手挑起那個中年臣子的下巴,媚眼如絲地吐氣,笑道:“你不是一樣想要我麼?”
和那個強佔了她的身體,逼她永世留在深宮的楚王有何不同?
那個玄衣臣子抖如篩糠,哆嗦道:“微臣……微臣不敢。”
還不都是一樣。
太后忽然急促地起身,她風一樣地奔向殿門,卜諍以為太后畏罪要逃,吶喊道:“攔住太后!”
幾乎同時間,桓夙也喝了一聲:“孤看誰敢!”
看守殿門的兩名甲兵不知動是不動,躊躇之際,太后已經奔到了面前,甲衛一驚,正要伸手去擋,卻聽見譁然一聲龍吟,他手中的青銅劍已經出鞘。
“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