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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訕訕從他身後出來,一見謝放就噗通跪下,連連叩了三個響頭:“管家我錯了,我不是人,是我換了你的藥,是我害你受累,要殺要剮,您高興就好。”
——一句話裡除了幾個字是真的,其他的話都是在做戲。
謝放訝然:“小六你為什麼要害我?”
“我不是要害您!”小六一口否認,“我只是撞邪了,鬼迷心竅想跟您開個玩笑,誰想玩笑開大了。”
宋大夫冷冷一笑:“玩笑?你這玩笑可是會要人命的。”
小六又是磕頭又是哭求,哭得涕泗橫流,將一生的演技都用在了此刻,連菩薩都要為之動容。
宋大夫也看著謝放,只要他說不原諒,他就立刻抓小六去韓老爺面前,別說趕出韓家,掉一層皮也是有可能的。
謝放坐在床上,半身蓋著薄被,他沒有下地,臉上神情令人捉摸不定。似深思,似神思,直到小六將嗓子都哭啞了,他才道:“以後不要再開這種玩笑。”
屋裡氣氛陡然一變,宋大夫驚異,小六也愕然,這是……不追究?
宋大夫急了:“謝放,他可是要你的命,你真相信他是玩笑之舉?”
小六也怔怔地說不出話來,連求饒的話都全堵在了肚子裡。
謝放說道:“孰能無過,我信他日後不會再做這種事。”
小六又驚又喜,趕緊扇了自己兩巴掌以示決心:“我一定不會再做那種事!以後定會勤做善事,不再害人。”
“你若能做到,也不枉我給你一次機會。只是比起我來,宋大夫受的委屈,更大。我虧損的不過是小小的傷口,他卻被你敗壞了醫名,你該同宋大夫道歉才對。”
宋大夫沒想到謝放一直所關心的是他這個外人的事,而他自己的事他卻好似全然沒有放在心上。他懸壺濟世,見過太多無賴,所以在韓老爺請他進韓府,只為韓家人看病問診時,他立刻同意,只因對這世道失望。
然而謝放此舉,卻讓他死寂已久的心“呼”地冒出泉水來,淌了滿心滿腔。
“謝放……”宋大夫重重嘆了一口氣,“你……”
話到嘴邊,卻又好似不知要說什麼。
此時才回過神來的小六趕緊抓住機會,又朝他叩頭,將他狠狠地稱頌了一番,將他平生知道的美好詞彙全都用上了。
然而他心中唯有一個念頭——這人真是個傻子,呵。
“宋大夫,來時你可跟我說了,要是謝管家肯原諒我,您就不追究的,您可要說話算話啊。”
宋大夫的心像被他用力捅了一刀,但話已說出口,他終究是個守信用的人,隨即拂袖而去,只剩下竊喜的小六。
他抹去眼淚站起身,彎身揉揉跪得刺痛的膝頭,想跟謝放說他也走了。還沒抬頭,就有一道人影落在他垂落的眼中,抬臉看去,謝放已經走到他的面前。
謝放個子很高,比小六高上許多,這一看似居高臨下,氣勢逼人。
小六訕笑:“管家,您還是回床上歇著去吧,我也走了,等會就去抓藥給您熬,這一次,一定不會再開玩笑。”
“我還敢喝你煎的藥麼?”謝放聲調涼如寒秋,眼底更是沒了方才的溫和,“我不想死在你的手裡。”
小六見狀不對,也不敢嬉皮笑臉的,嚥了咽問道:“管家……您這是要做什麼,你剛才可是說……”
“說什麼?”謝放問道,“我說了什麼?”
“你……”小六突然明白過來,剛才他根本就是在演戲!而且他肯定不是為了自己才演戲,而是為了宋大夫,可他要博取宋大夫的好感做什麼?
一旁便是簡易的桌椅,謝放偏身坐下,還為自己斟茶,動作悠閒,一點也不急。他越是悠然,小六就越覺得不妙。
“韓家有個馬場,那裡聽說缺個洗馬廄的人手。”謝放忽然看他,“不如你去。”
小六的臉唰地白了,那馬場的活都是又髒又累的,更何況是洗馬廄。那馬廄可不單單都是乾草,還有馬糞馬尿,臭氣熏天,冬天都難忍,夏日更是讓人聞之想吐。
只是現在想想,他就想吐了。
“我不去!”
謝放冷聲輕笑:“你故意害我,你以為我會放過你?那我就真是個傻子了。”
始終覺得自己有一線希望的小六突然意識到謝放是鐵了心要“流放”他去馬場洗那又髒又臭又低賤的馬廄,他知道自己是個愛乾淨的人!可他偏這麼做。小六才發現他看錯人了,謝放不是個傻子,分明是條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