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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眼珠一轉,沒心沒肺地嘿嘿笑了起來:“不過爹常說師兄前途不可限量,那我就祝你以後……步步高昇,橫豎你要當官的話一定是在京師的,也跑不到哪裡去?你說怎麼樣啊?”
又過了半晌,範垣才回答:“說的對。”
他絕不會“跑掉”,也絕不會離開。
除非是陳翰林攆他走,除非是琉璃……
那時,範垣緊緊地抓著這雙鞋子,手都在微微發抖。
從小到大,被白眼嘲諷,被惡意唾棄,有家不能回,有父母不能認,孤苦無依,流離失所,世界於他而言如此冷酷漠然。
卻有人是真心無邪地對他好。
這是他有生以來所得到的、最好最好的禮物。
***
範垣沒想過,有生之年,能再見到這種神乎其技的“畫技”。
評心而論,這根本稱不上什麼“畫技”,通俗來說,只是“塗鴉”罷了。
但是這種塗鴉,對範垣而言,曾經是獨一無二。
假如這三幅畫不是張莒派人送來,假如張莒信上不是寫明瞭是溫家阿純親手所繪,範垣一定會以為,是陳琉璃“在天之靈”,真的顯靈了。
他慢慢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因為精神恍惚只顧看畫,袖子一搖,把那盞茶帶倒,茶水傾洩,迅速地溼了桌面的薪俸,信箋等。
侍從忙上前幫著收拾,範垣不理那些典籍、公文等,早將畫帶張莒的信一起撈起挪開,茶水洇開,把原本清晰的筆跡蘊的有些模糊。
卻仍是讓範垣轉不開眼。
如此又過了半個時辰,範垣抬頭問侍從:“溫家……”語聲一頓,他平靜下來:“溫家的兩位表弟表妹,如今還在府裡?”
侍從垂頭道:“回四爺,先前溫公子帶了姑娘出門去了,這會兒也不知回來了沒有,要不要小人去打聽打聽?”
“去吧。”範垣點頭,在那侍從將退的時候,卻又道:“等等。”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畫,此刻心好像被放在油鍋上煎熬,他甚至能聽見那滋啦滋啦的響動。
恨不得一口氣將畫紙吹乾,恨不得立刻去見溫家阿純,他隱隱覺著這或許是個巧合,畢竟天南地北,又的確是兩個大不同的女孩子,子不語怪力亂神,難道還真的有什麼琉璃的“在天之靈”顯靈了不成?
但是內心卻不知何故又有一種無法形容的蠢動。
範垣來到溫家人所住的偏院的時候,養謙正在給琉璃梳頭。
在外走了半天,回來後丫鬟伺候著洗漱過了,養謙見妹妹的頭髮有些散亂,便親自用梳子沾了調水的桂花油,給她細細地梳理。
養謙一邊兒梳頭,一邊打量女孩子安靜的臉色。自從在陳太后故居前那一瞬失態後,妹妹又恢復了素日那種“死寂”自閉。
養謙覺著妹妹其實什麼都知道,但不知為何,她寧肯把自己藏在堅硬的殼裡,等閒不許人看見她的真心。
但不管如何,總比先前那完全無知無覺似的情形要好得多了。
養謙告誡自己越是這時候越不能急躁,更要有十萬分耐心才好。
養謙道:“妹妹的頭髮比先前更厚了,這京師比咱們南邊要乾冷些,要留意好生保養呢。”
他的手很巧,小心地把梳理好的頭髮在發頂盤了一個髮髻,對著鏡子瞧了瞧,笑道:“是不是很好看?”
琉璃垂下眼皮,不敢跟他目光相對。
養謙看一眼桌上放著的棗子,又道:“今兒那個老丈雖然看著兇,實則人倒是很不錯的。”
琉璃聽他提起陳伯,雖仍面無表情,眼底卻流露一絲柔和。
養謙道:“也怪道他脾氣大,畢竟是先皇太后的故居……對了,妹妹喜歡那個地方麼?”
琉璃微驚:他還看出什麼來了?
養謙笑看著她:“我心裡有個大膽的想法兒,先前我也跟母親說過,咱們總不能在範府住太久,最好能在京內另外找一處宅子,等我春闈之後搬出去就好了,如果咱們能有幸買下這宅子……只不過畢竟是先皇太后家的故居,只怕有些為難。”
琉璃萬想不到養謙竟會這樣說,一時忘了驚駭,眼中情不自禁透出嚮往。
養謙看的明白,青年心裡三分意外七分欣慰,便柔聲道:“不過,如果妹妹真心喜愛,哥哥一定會好好想法兒的。”
正說到這裡,便聽得門外有人輕輕咳嗽了聲,養謙一愣,回頭看時,見居然是範垣站在門口處。
那人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