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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本能地要縮回手來,猛然對上範垣有些譏笑的眼神,便生生停住。
他的手粗糙而冰冷,卻讓琉璃忽然想起來,在多年前的一個冬日,是那個身著布衣的少年,輕輕握住她的雙手,用冷淡的口吻訓斥:“哪家的女孩兒像你一樣,大冬天往湖裡撈冰玩?再胡鬧,我告訴老師,讓他打你。”
雖是訓斥,可那雙鳳眼裡流露的卻是掩飾不住的擔憂跟憫護,他的手心也暖暖的。
那會兒,琉璃的心裡也是暖洋洋的。
她有恃無恐地嘻嘻笑道:“爹才不會打我呢,且我知道,師兄你不會告訴的。”
果然是……時移世易。
現在他的眼神很冷,手也很冷,她的人,從裡到外,也像是才從冰水裡爬出來。
四目相對。
範垣靠近一步。
琉璃覺著,如果不是有欄杆擋著,他會靠到自己身上來。
範垣凝視著她的眼睛,在她耳畔低低說道:“我,想要……”
琉璃幾乎是屏息靜氣,像是盼天際神音似的等待這句話,但在她聽清這話之後,原本渴盼的眼神逐漸駭然。
她本能地掙脫範垣的手,後退。
範垣靜靜地站在裡頭,不為所動,目光仍是漠漠然地望著她,把她的一舉一動,所有反應,盡收眼底。
他像是心若止水,又像是覺著一切盡在意料之中,所以一毫的詫異都沒有,就像是置身局外的人在看一場戲。
那會兒琉璃覺著,範垣,真的不是昔日那個她叫做“師兄”的人了。
這麼多年她竟都是白活了,不知道外頭天翻地覆,也不知道人會變得面目全非。
不然的話,為什麼範垣,會向她提出那種……大逆不道的要求。
真的是因為恨極了自己,所以只能用那種極端的法子來羞辱她嗎?
這個問題,琉璃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
***
在那個細雨亂織的春日,皇太后親自到詔獄會見內閣前首輔範垣。
不知兩人密談了些什麼,總之隨即小皇帝下旨,赦範垣出獄,並且,先前有關範垣的種種罪名,盡數打回重審。
似乎是註定的,就在皇太后起駕往詔獄去的時候,京城的天氣就要變了。
隨著範垣重回朝堂,原先那些正因為範垣倒臺而彈冠相慶的大人們則開始倒黴了。
也許是故意報復,也許是徹底的肅清敵對,範垣的手段,十分狠辣乾脆。
無數人被罷官免職,其中有一半陸陸續續人頭落地,另外一半充實了京城的牢房,還有大批人被貶到梅州潮州這些僻遠之地。
另外,“功高欺主”,“隻手遮天”等,原先是為了蠱惑皇太后的心神故意誇大其詞而已,但在範垣重新掌權後,這些“讒言”,似乎也隨著落實了。
範垣還是原先那個盡職盡責的顧命大臣。
但同時,範垣也不再是原先那個只會顧命的大臣了。
他不再韜光養晦。
範垣所作所為,甚至堪稱“肆無忌憚”。
原先在範垣下獄後,兩部衙門前去範府抄家,實際也沒抄出什麼驚世駭俗的金山銀海,那點子家產太寒酸,跟首輔大人的身份很不相襯。
寒酸到兩部衙門首官往上報的時候都有些不好意思,生恐被人懷疑自己把範府的其他財產都中飽私囊了。
範垣的門生故舊雖也不少,要來巴結首輔大人的更如過江之鯽,但因範垣治下嚴格,所以不許收受任何送來的金銀珠寶,古玩奇珍等。
可在牢獄之災後,範垣顯然性情大變。
他不僅真的開始“隻手遮天”,而且對於所獻寶物“來者不拒”,在這之外……他似乎還習慣了在宮中越制,肆意而眠。
琉璃其實不在乎這些。
因為她最關心的事很順利:範垣把小皇帝護的極好。
南安王還沒進京州地界,聽聞範垣重新把持朝政且肅清朝堂之後,便立刻稱病,打道回府。
唯一讓琉璃想不通的是——她明明已經答應了範垣那個條件。
為什麼……他還要非殺她不可。
第3章 夫人
四個月後,範府後宅。
崇喜堂內,範府當家夫人馮氏正同新進上京來、到府內跟自己作伴的姊妹溫姨媽說話。
馮家原本是南邊的人,溫姨媽嫁在本地一戶大戶人家,馮氏卻遠嫁到了京內范家,因路途遙遠,平日裡等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