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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坐在門檻上,眯著老眼看著街上過往的行人,嘆道:“人生地不熟的,生意難做。要不大房一家子為什麼不自己搬到南京來?”
“再說了,這附近住的大多都是普通工匠人家,老百姓有個頭疼腦熱的一般都先扛著,誰會動不動就看大夫抓藥呢。”
宋秀兒雙手托腮,面有愁容,“唉,您說的對,這又不是咱們蘇州老家,姚家數代行醫,許多人慕名去姚記藥鋪看病抓藥,酒香不怕巷子深的,不愁沒有生意做。”
宋秀兒無奈的撇了撇嘴,“南京就不同了,昨日來了個病人,見咱們姚大夫是個女人,扭頭就走了。哼,在蘇州,多少富貴人家巴巴的驅車來請我們小姐瞧病呢。”
阿福安慰說道:“你別生氣了,那是他們沒有福氣——秀兒,姚大夫這些日子時常一個人往外跑,也不要我趕車,通常是僱轎子或者僱騾車,她都去做些什麼?”
宋秀兒說道:“店裡反正沒什麼客人,南京繁華,她四處逛一逛,有時候是去天界寺找道衍禪師和姚繼同說說話,有時候是——”
說曹操曹操到,宋秀兒話沒說完,姚妙儀僱的車馬就停在門口了,宋秀兒忙跑出去扶著姚妙儀下車,阿福則將車裡幾包點心茶果提到店裡。
姚妙儀將包裹裡精緻的點心給店裡的三個夥計分了分,笑道:“我去天界寺看望義父和義兄了,恰好有宮裡內造的點心賞賜下來,義父將他的那份全都給了我,來,你們也嘗一嘗宮裡貴人們吃的東西。”
天界寺在編撰《元史》,主持編寫的兩位總裁是江南文壇領袖、翰林院學士宋濂和王禕。洪武帝是不拘一格選拔人才,有能者居之,並不在意出身,編者除了翰林院的學士外,還有不少和尚道士,所以賜給的點心也葷素不忌。
有姚妙儀最喜歡的酥油泡螺,也有阿福愛吃皴殼豬肉餡餅、宋秀兒愛吃內造的窩絲糖,細細白白的糖絲卷在一起,就像蠶繭似的一團團,入口即化,分外甜美。
不過今日阿福和宋秀兒心事重重,吃著最喜歡的點心也無精打采,姚妙儀問清了原由,心中暗道:這些日子我光顧著打聽父親的舊日幕僚周奎還有叛變明教的郭陽天,對店裡的生意並不上心。百和堂這個幌子若是一直慘淡經營而不倒閉,反而容易露出馬腳令人起疑,得做些什麼,讓店裡的生意有些起色……
計上心來,姚妙儀拿起一個酥油泡螺,“你們放心吧,聽說新開張的店鋪三年才能回本呢,不用著急。我們初來乍到,不懂行情,下午我們去蘇州會館找相熟的老鄉打聽打聽,總有出路的。”
宋秀兒和阿福對視一眼,均喜笑顏開,連內造的點心都捨不得吃了,小心翼翼的收拾起來包好,準備送給同鄉當見面禮,連姚妙儀鍾愛的酥油泡螺都不肯放過。
☆、第11章 天子腳下
蘇州會館設在秦淮河畔的東牌樓附近,北邊就是府學和貢院,是南京城絕好的地段。自從洪武帝定都南京,強令各地工匠和富戶搬到都城居住,人生地不熟,甚至語言都太不通,謀生艱難,這些背井離鄉的人們自發建立了各種會館,以方便同鄉交流幫襯。
姚妙儀拜訪的老鄉是做綢緞生意的張老闆。和許多老鄉被迫搬遷的不同,張老闆是在洪武元年定都時就主動舉家搬到了南京城,他是個審時度勢、眼光獨到的生意人,認準了朱元璋會坐穩江山,南京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張老闆如今在南京擁有五家店鋪,還打通了內務府的關係,成為皇商了。姚家和張家在蘇州是關係不錯的街坊鄰居,還曾經將張老闆一雙兒女從天花的魔爪中救出來,因此張老闆很照顧剛剛“被迫”搬遷南京的姚妙儀。
織錦二坊的店鋪和小院就是張老闆託付了信任的經紀中人幫忙置辦的。姚妙儀約了張老闆在蘇州會館喝茶,定的是包間,喝的是西湖龍井,茶點是從天界寺帶來的內造點心。
姚妙儀親手泡茶,“……那裡的街坊領居基本都是和善人,好相與,並不欺負我這個婦道人家當家,多謝張老闆介紹這麼好的房子。”
一看這個架勢,張老闆是識貨的,知道姚妙儀此番盛情招待,應是有所求,應該不單單是為了感謝房子。不過姚妙儀是來求人的,張老闆是被求的,便故意端著不戳破,順水推舟說道:“鄉里鄉親的,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姚大夫莫要客氣。”
鬥米恩,升米仇。張老闆和不少同鄉打過交道,有知恩圖報的,也有喂不飽的白眼狼。深知這個道理,萬事適可而止。
張老闆五短身材,身形微胖,穿著藍布直裰,他雖是賣綢緞的,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