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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門外,胡家肉鋪。
三間大門面,門前擺著六七扇豬肉。
天才剛剛亮,來賣肉的人還不算多。
一時沒有客人,胡老爹的嘴巴里,就開始嘮叨起來。
“做事要仔細,別看咱是屠戶,都以為咱們是粗人,粗人能做買賣?還這麼大?!”
“臭小子,別看你是個讀書人,這算賬、收賬,跟你老子比起來,還差得遠呢。”
“你看看你,一個月,你就少了三十文錢。三十文啊,放在以前,能買一升米呢。”
前幾天盤賬,十月胡全的賬目差了三十文錢,讓他爹嘮嘮叨叨了快五天了。
胡全低著頭盯著眼前的肉案子,一句話都不說,他不由想起了前些時候。
那時候手裡拿著幾千兩的會票,出手就是幾兩銀子,眉頭都不用皺一下。
到了現在可好,整日間跟不知道轉了多少道手烏漆墨黑的制錢打交道,為了三銅兩子,得跟一些老婆娘扯上大半天,不肯饒價,那些娘們嘀嘀咕咕甚至罵罵咧咧不高興,饒了價,回去後他爹就嘮嘮叨叨不停數落。
那時候,整天在風雅的秦淮青樓中走動,跟一個個名妓交往,聽的是南曲,看的是美色,聞的是千年脂粉,現在一天到晚滿手血汙,聽的是市井吆喝,看的是販夫走卒,聞的是血汙汗臭。
這簡直是兩個世界。
“你要是這個樣子,將來老子怎麼放心把鋪子交給你,要是這鋪子在你手裡敗了,你可就把你老子坑苦了。”
胡全心中不由一股無名火起,突然抬頭狠狠的喊道:“好了,不就是幾十個大子嗎!”
胡萬貫一看兒子竟然敢吼自己,頓時愣了一下,接著怒道:“好啊,你小子翅膀硬了!”
說著胡萬貫就要走過來。
胡全頓時一個哆嗦,他爹的積威太深了,這老屠戶,脾氣不好,還很粗魯,打孩子下手狠著呢,從小就沒少捱揍。
突然看到肉案上的割肉刀,胡全鬼使神差的拿了起來。
……
金釵樓。
“我爹竟然還找人寫信了!”
將手裡的信紙放到了桌上,楊潮不由皺起眉頭。
今天一早王瀟派人來請楊潮,說是父親楊勇捎來了一封信。
是王家辦貨的夥計送來了。
父親來信說打算十二月初啟程。
十二月月初從杭州啟程,路上也得幾天,回到南京就快過年了。
送家人去杭州,因為楊潮擔心許仲孝暗算,不過許仲孝也怕楊潮,他都躲到北京去了,楊潮想了想,讓家人回來過個年應該沒什麼危險。
就不打算回信阻止了。
“康兄,最近如何了?”
王瀟請楊潮來也是為了聚一聚,加上康悔,三人就都在一塊,吃著大廚做的可口名菜,就著小酒。
康悔頗為憂慮:“實不相瞞,招牌打出去了,沒人不知道金釵樓。可是我們這裡沒有姑娘侍寢,也沒有名妓鎮樓,客人來的不多。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啊。請客宴飲的話,別人要麼去酒樓,要麼去其他青樓。”
楊潮點了點頭,他能夠理解,金釵樓剛剛崛起,又是新的運營模式,要培養出自己的客戶群不是那麼容易的,品牌的建設需要時間來孵化,如同釀酒,時間越久越香醇。
但是楊潮也在反思,自己本來是打造純音樂、純藝術表演,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有問題。
楊潮不得不承認自己高看了明朝文人的藝術修養。
誠然這些人玩弄文字是一把好手,基本上弄懂了八股文,作詩作詞都能合轍押韻,雖然做一首有實質內容、有深沉情懷的大作,不是那麼容易,需要極高的修養和天賦,但是做一些流暢通順的詩詞,絕大多數考中舉人甚至秀才的人都能辦到。
文學是藝術的一種,所以楊潮以為這些讀書人對其他藝術也精通,事實上他是被文士書生經常流連青樓妓院,經常聽琴聽曲的文雅生活給迷惑了,其實絕大多數人根本不通音律,來青樓賞玩說起來是一種明代流行文化,你不去是會被鄙視的。
粗略一想其實就能明白,為了考取功名,哪一個書生不是寒窗十載,所有的精力都用到了讀書上,哪裡有時間去培養其他的愛好,培養其他的藝術修養呢。
就是楊潮自己,只是一個童生,還沒有考中秀才呢,在家裡都有極大的特權,從小就不用幹活,只需要一心讀書就行,其他書生肯定也是如此,既沒有時間,也未必有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