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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盼望給謝家添個男孫,卻不料王小姐福薄,難產死了,母子都沒保住。謝家由喜入悲,謝公子更是頹喪,後來不知怎麼傳出了算命先生的風言風語,隱隱晦晦地說謝阿弱命相太硬,克親無友,孤星之命,全家都要被她害死……
又過了一年,謝公子重入江湖,興許為了遣懷排愁,興許為了那年江湖風雲突變,匡扶正道,總歸謝公子一年都沒著家,最後回來時,卻是他裝在棺木裡的屍身!
謝阿弱克母克父,應了批命之語,舉家瞧著這個四五歲孩童的眼神都變了,古怪有之,懼怕有之,都深怕有一天應了兆,舉家幾百口都被她剋死了——也不知是天意還是人禍,這一天還真來了。
卻說南清縣新來的縣令不過是個紙上談兵的所謂才子,瞧了瞧縣外河道,說這河的毛病是太窄了,非放寬了不能安靜,必得廢了民埝,退守大堤。這大堤與民埝中間五六里寬,數百里長,總有十幾萬家,這謝家就在當中。新縣令的詭計心腸,怕這幾十萬人守住民埝,他的妙策就行不動了。於是那年春天就偷偷摸摸修了大堤,在南清縣南岸又打了一道隔堤。——這兩樣東西倒是殺人無形的大刀!
轉眼又到了六月初幾里,大汛到的日子,那埝上望風的人不停往兩頭跑,只見那河裡的水一天長一尺多,不到十天工夫,那水就比埝頂低不很遠了,比著那埝裡的平地,怕不有一兩丈高!到了十三四里,只見那埝上的報馬,一會一匹,來來往往,次日晌午時候,掌號齊人,官府兵差家眷都躲到大堤上去。
百姓得了風聲,陸陸續續也要搬家,誰知道那一天轉眼就天地變色,又趕上大風大雨,那河水就像山崩地陷一樣衝了過來。南清縣百姓大半都還睡夢不醒,水漫屋簷,天又黑,風又大,雨又急,水又猛,幾十萬條人命就這麼一轉眼都沒了,謝家幾百口人命自然也不得幸免。
惟有謝阿弱坐著她爺爺早備下的的壽棺浮了出來,年幼的她瞧著萬物消融,天地汪洋一片,冷風冷雨澆得她一身溼透,竟然一滴淚也沒有落。這一年她瞧慣了世事人心,很早就曉得眼淚這東西,若非受寵的人,斷不可隨意流的——無人寵愛,何處驕矜?她只是瞧著雨越下越大,棺木積水越來越深,她用小手奮力盛捧著積水潑出棺材去,卻怎麼也抗拒不過落下的瓢潑大雨。
漸漸,她半個身子已浸在了水裡,這棺材舟也越來越不穩了,甚至眼看就要下沉了,謝阿弱忍著、倔著、求著活命,她脫了衣裳兜著淋淋灑灑的水往外頭潑,腳浸在水裡又冷又抖,雙手潑動得紅腫痠麻,茫茫人世,汪汪大洋,前後無依,四處只有浮屍,她不想葬身魚腹——又冰又冷又僵又硬,何其可怕?耐不住雨打風吹來、狂浪梢頭,她終究手腳軟了,只能坐在棺材裡,瞧著那積水很快就淹過她的腰……很快就會淹過她的頭……謝阿弱終於曉得怕了,她放聲大哭起來,就像那天算命先生說她是孤星之命時,她半夜爬起了床,偷偷跑到了她孃親的牌位前哭了一夜!天地何其冷清,世情恍如冰霜,她想曉得,那命書說得是年幼的眼前?還是長大後的終生?
如天風苦雨中的飄燈,一吹將息,一息將滅時,魏園數十騎笠帽蓑衣人馬已冒雨踏泥,趕到南清縣大堤上,當頭騎一匹青騅駿馬的少年,策茲飛練,定其錦衣,他冷眼瞧著謝府最高的假山亭子已被洪水沒得只剩個八角攢頂,沉默不言,旁的人只惋惜道:“還是來晚了,沒能保住謝公子的半點血脈,也是天意。”
烏雲壓城的悽風苦雨下,那少年馬上身姿正挺,瞧見一個將浮將沉的棺材載著一個緊攥著棺材沿的薄衣女娃急流飄逐過,他飛身點足,踏水而去,引來身後一陣驚呼,急喊道:“三公子!”
馬上眾人紛紛展身下馬,緊跟著那少年急掠水踏洪波,那少年踏浪轉眼跳進那棺材積水裡,那棺材再也承不住,搖晃著就要沉下去了,少年急忙抱住那女娃,踏棺脫水而出,又是一勢踏波歸去,灰茫茫天、冷浸浸雨、悽苦苦風,似乎都被攔截迭退,少年勢如鷹隼破天,轉眼已抱著那女娃,同是衣溼浸浸的坐回了青騅馬上。
一行人虛驚一場,策馬回轡,急蹄而去,南清縣,謝阿弱這輩子都沒有再回去過,她終此一生,生是魏園的人,死是魏園的鬼。
話說謝阿弱的命雖是齊晏救的,但後來她卻很少見著他,一年一年長大,漸漸在校武場上初露鋒芒時,她才見他見得多了,那時齊三公子愈發脫胎換骨,風姿宛若天人,那時謝阿弱已與鳳無臣朝夕練劍七八年有餘,情誼深厚到不作他人之想。
卻說齊三公子讓她住進了燕子塢,離蘭若閣最近,蘭若閣後種了青梅樹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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