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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裡站著,他卻就似沒有看到一樣,站在街道中央,任雨水從頭至腳淋下。
她忙跑過去,她的鞋子溼透了,冷得鑽心,她奔到他身邊,把傘高高舉起,想為他遮住雨。可這時才發現他比她高了太多,她舉起了傘,登時自己整個人都暴露在雨中。
“傻瓜!”
他低聲道。
七七沒有聽見,只仰著頭,想看他的臉色,雨水澆得她滿頭滿臉都是水,一來天色漆黑,二來雨太大,只見到他一雙明亮的眼睛,充滿痛苦的柔情。
“傻瓜!”他的聲音大了起來。
她身子一輕,他一把將她抱起,手一鬆,傘落在地上,片刻就被風吹得老遠,啪地一聲打在一家鹽鋪的廊柱上。
“傘!”她叫道。
“傻瓜!”他緊緊擁抱著她,讓她貼在自己溼透的衣襟上,聽到自己熱烈的心跳。“傻瓜!傻瓜!”他連說了幾聲。
“你的衣服……現下全溼了。”她仍說著,想把手中他的那件外衣藏好。
他卻在雨中尋到她的嘴唇,讓她沒有再能說下去。
“對不起。”他小聲說。
她愣了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哇”的一下放聲哭了出來,抽抽噎噎地哭著,直哭到上氣不接下氣,哭得聲堵氣咽,渾身發抖。
他將她裹在自己懷裡,吻著她臉上的雨水和淚水,他覺得自己的眼中似有熱流,他笑自己不爭氣,笑那寒風冷雨都不能阻擋的熱流,原來他的淚水,竟也這麼容易掉下來。
雨下了一整晚,到五更天方漸漸停了。天井裡的繡球花、牽牛花,被大雨打得東偏西倒,一棵一米高的海芋,被雨水折斷了葉子,散在地上。屋簷下洩水的小溝汩汩的流著水,匯到花園的小池裡。
“吱呀”一聲,西側傭人住的一間廂房門被悄悄開啟,一個苗條的身影閃了出來,左右看了看,走下臺階,穿過天井,走到北邊走廊盡頭的佛堂,裡面已經有低低的誦經聲。
楠竹小心翼翼地敲敲門,裡面的人停止誦經,柔聲應道:“進來吧。”
“回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溼透了,大奶奶不知道為什麼哭個不停,東家哄了半天,她越發得了意,便不住的撒嬌撒痴。”楠竹伶牙俐齒地向林夫人彙報著,見林夫人眉頭微皺,忙收起臉上那種搬弄是非之人慣有的狡黠,恭恭敬敬地道:“後來讓柴房的劉四燒了水,兩個人都洗了澡,約兩更時,東家先出來叫廚房送了薑湯,我親自送過去,他們喝了才睡的。”楠竹恭恭敬敬地向林夫人彙報。
林夫人往香爐裡插上三柱新香,合手向香案正中放的一尊玉觀音拜了兩拜,緩緩問道:“那粥她可喝了沒?”
楠竹的臉上泛出一絲得意的微笑:“粥倒是沒有喝,我單做了紅棗茶,他們一回來,我就送了過去。”
林夫人點頭道:“這件事情千萬不要忘了,不能出一點茬子。她總有不想喝的時候,到時候得變著法子讓她把藥吃下去。你把她照顧得周到細緻些,讓她少些防備,這個小丫頭可不是盞省油的燈。”
楠竹正色應道:“是。”頓了頓,又道:“太太,我該回去了,這時東家那兒怕已經起床了。”
林夫人微微頷首,慢慢將衣服下襬的褶皺撫平,端端坐在椅子上,楠竹快步離去。緩緩閉上眼睛,林夫人拿起手中念珠,慢慢嘆了口氣。
天剛亮,七七梳洗妥當,到廚房拿了黃嬢沏好的茶,捧了來到佛堂請安。
林夫人看了她一眼,只見她穿著雪青色對襟薄繡襖,三道一指寬的葡萄紅緞邊,衣袖末端用鑲了兩指寬的月白緞子,露出兩截雪藕般手腕,一對金絲薔薇花手鐲叮叮作響。柔順烏黑的頭髮軟軟分開,半掩著白皙小巧的耳朵,給輕輕攏到頸後,挽著一個椎結,一隻羊脂玉簪子,頂頭鑲著五顆極小的藍寶石,襯得那極精緻秀美的一張臉,眼睛卻腫的像桃兒一樣。
七七被林夫人的目光打量得不好意思,忸怩道:“昨天,昨天……”
林夫人道:“靜官兒欺負你了?”
七七尷尬一笑:“沒,沒有。”
林夫人道:“我看一定是他欺負你,要不然你的眼睛怎麼腫成這樣?都怪我教子無方,至衡,你要怪就怪我這個當孃的吧。”
七七忙道:“不,不,母親,我和靜淵真沒什麼事,我們鬧著玩的,真的,鬧著玩的。”
林夫人卻依舊是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七七心裡隱隱有些發慌,忙捧著茶,走到林夫人面前,笑道:“母親,真沒什麼事,不用擔心。您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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