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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徹底醒了。
嚇了一跳,周圍密密麻麻全是人,都是那花一樣盛放的笑顏。明晃晃的新房,點著燈,也燃著娃娃手臂粗的蠟燭,她被那煙氣燻得難受,想揉揉眼,靜淵卻伸手握住她手,她方明白,哦,他在這裡呢!
他笑著,目光溫和地注視著她,光彩照人儀表堂堂,她心想新郎官原來也這麼美,美得讓她竟一時忘了他叫什麼名字,也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只知道,他是新郎,而她是新娘。
七七被喜娘催促著摘了珠冠,那喜娘不知道是哪家的媳婦,人長得倒喜氣,就手腳粗糲,摘掉珠冠的時候,生生扯掉幾根七七的頭髮,直疼得她冒出眼淚。倒是黃嬢心細,把那媳婦輕輕推開,搶著來給七七攏了攏頭髮,重新挽了個髻子。靜淵也換了身輕便的衣服,出來時,正趕著七七重新梳妝,一頭秀髮披散開來,柔軟濃豔,也已換了件表白裡紅的絲綢軟衫,外頭罩著紅梅花色的褂子,他只看著那窈窕嬌豔的背影,心中便頓時湧上一股柔軟的熱流,而倆人竟連說句話的功夫也沒有,外頭宴席擺上了,一對新人便又被簇擁著出去。
敬完家中長輩們的酒,接著便是商會各老字的東家,四大家的東家們自不必說,另有三個七七眼生的鹽商也笑吟吟坐在四大家族的那一桌。
有個團臉大眼的年輕丫鬟一直扶著七七,斟酒時,悄聲向七七介紹過自己,說是林夫人新買的人,叫楠竹,從此侍奉大奶奶的。
七七一時沒回過神誰是大奶奶,但隨即恍然:“是我呀!”
那楠竹從喜娘那兒打聽些閒言俗語,就一會兒功夫便知曉那三個眼生的鹽商原是清河有名的“活三牲”。
三牲七七倒是知道的。
清河幾乎家家都供有土地、祖宗、灶神,各行幫也有會所,如井神廟、張爺廟、老君廟,一年之中,祖宗祭日、菩薩生日,哪怕節氣間洗個澡磨個刀,都有拜一拜的講究,三炷香、一對蠟燭,總得對神仙祖宗們表表心意。供奉神仙的祭品,少不了三牲:一隻公雞,一尾鯉魚,一塊刀頭。刀頭就是豬肉,有錢人家則多用蹄膀。
七七問:“什麼活三牲?”
楠竹笑著低聲道:“你看那三人,可不就是活活兒的膀子、公雞和鯉魚嗎?”
七七敬酒時,果真細看那三人,一人胖得連眼睛都看不到,一人瘦得精光活現,烈性子人,一看像只公雞,又一人一臉精明,說話圓潤油滑,狡黠似游魚。
三人齊齊向靜淵祝賀,說林東家少年英才,娶個如花似玉的佳人,日後必早生貴子,滿堂富貴。
靜淵滿面堆笑,道:“三位叔叔向來不愛熱鬧,這次光臨玉瀾堂,靜淵榮幸之至!”
“膀子”見靜淵沉穩俊逸,七七靈秀嬌美,心中讚賞,只憨憨的笑,卻不言語。
“公雞”道:“我們的鹽號都開在你這條街裡,房東請客,做房客的不來,以後怕被掃地出門。”
“鯉魚”笑道:“東家奶奶入門,這是鹽店街的大事。有了孟家小姐當賢內助,林東家前途無量啊!”
靜淵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笑道:“長輩們說得是!”
七七的酒原摻了大量白水,靜淵杯裡卻是實打實的酒,見靜淵喝得太猛,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忍不住有些擔心。悄悄拉著他衣袖,靜淵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目光裡似說:“不妨事。”
天海井的掌櫃、夥計們單擺了十幾桌,見東家夫婦來了,都忙齊身站起,大呼:“恭喜東家!”
那打更的鄭老六也在其中,他兒子原是天海井的鹽工,司機小蠻腰也在,看著七七,都喜不自禁,滿面笑容。夥計們有些見過七七,有些卻是第一次見,孟家千金的美貌是早就聽說了的,這時方看到真人,只覺得那美豔的容光炫目耀眼。
為表親近之意,也為藉機犒勞鹽鋪上下,靜淵竟是一個個敬了下去,伙伕,燒鹽工,打篾子的工人……一個都沒有落下。喝到後來,靜淵已站立不穩。黃管家給戚大年做個眼色,戚大年便趕緊離席,扶住靜淵,笑道:“東家今兒大喜,可別喝過頭,誤了洞房花燭。”黃管家介面道:“東家高興,鹽場兄弟們比東家更高興!”
靜淵笑道:“不錯,我高興,我怎能不高興呢?我攀上這麼一門好親事,三生有幸、前途無量啊!”神態中已帶狂意。
七七連忙朝父親坐的那桌看去,只見善存正笑吟吟跟客人們說著話,似乎沒有聽見靜淵適才的言語,悄悄鬆了口氣,可心中宛如一根針紮了似的,起先還不覺得疼,到後來卻從心底裡暗自湧上,直攪得難受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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