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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幾朵藍花掉進泥水裡,濺起小小漣漪。一枚破敗的藍色花瓣,落到一隻蝸牛的背上,它正沿著水窪的邊緣慢慢地爬著,身後留下一條細細的痕跡。七七看著那隻蝸牛,覺得那似乎就是自己。她才不到十七歲,生活卻過得像個蝸牛一樣。
這天中午,靜淵倒是難得的回來了。她正準備午睡,見他興沖沖進了屋,倒吃了一驚。
靜淵一面脫外衣,一面拿了茶,一口喝下,輕輕舒了一口氣。
七七見他眼中似閃爍喜悅,忍不住問道:“可是有什麼喜事嗎?”
靜淵俊眉一揚:“目前尚未有,但是就這兩天,我一直心煩的一件大事情就會解決了。”
他臉上的笑容一掃多日陰霾,也感染了她,她也為他高興起來,本來都快躺下,忙坐了起來,準備起床,笑道:“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弄點吃的去。”
他把她攔住,微笑道:“在六福堂吃過了,這會子只覺得累,想歇一歇。”
她連忙往裡頭讓了讓,靜淵脫了衣服鞋襪,也上得床來。
她替他攏好被子,他問到她衣袖裡的香味,把她輕輕攬到懷裡。
“快到冬天了,你那些藍花就快謝了,好在花園裡有臘梅,我看那兩種香味差不多。”他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吻。
她萬料不到他竟然還為她記掛著這個,心中不免震動。
“七七,”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好累。”
她眼中的他,雖然心事重,但遇事歷來疏冷清俊,雲淡風輕,從未聽他叫過一聲苦,喊過一聲累,這句話說出來,滿帶著疲倦,她只用一雙溫柔的眼睛看著他,緊緊握住他的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把力量傳給他一樣。
“這幾天冷落了你了。”他喃喃細語。
她把頭靠在他胸前,默默聽著他胸腔裡的心跳聲,心情逐漸寧靜,過了一會兒方說:“只要你把你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他忽然輕聲笑了一笑,模模糊糊說了一句話:“樹上開花……,哼,以為誰會不知道?”
這些話接在一起,簡直毫無邏輯,七七渾然不解,不禁抬起頭看了看他,似乎多日的操勞到今天暫時有了一個休憩的時間,靜淵鼻息沉沉,已沉沉睡去,手卻依舊摟著她,她不敢動,怕驚動他,只好繼續靠著,可她卻怎麼也沒有睡著,數著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再一下……。
她後來才知道,靜淵臉上的喜色,來源於呂家一張請帖。
同興盛老闆呂清泉大發帖子,邀請眾鹽商攜家眷立冬那天到他府邸赴宴。
做東擺酒宴,本是老一代鹽商之間不成文的規矩。誰納了漂亮的姨太太,誰修了新的會館,誰又請了個名動天下的大廚子,哪怕芝麻綠豆大小的事情,都可以藉此來請客,輪流在各自府邸設下宴席,名為款待,實為藉機炫耀。
據傳前清乾隆爺年間,有一個皇子因睡懶覺耽誤早課,乾隆爺知道後勃然大怒,他痛責皇子說:“你貪圖享受,好逸惡勞,既然如此,實該去做鹽商之子,而非生在皇家!”
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一朝之君,竟也認為鹽商的奢侈享樂超過萬乘之尊的帝王之家,這幾乎讓人難以想象。鹽商的奢侈**以及虛榮,在中國“久負盛名”。
越是快要燃盡的蠟燭,到最後,越想拼出一絲光芒來。同興盛的呂氏家族在清河也是老鹽業世家了,雖已到沒落之時,可兀自強撐面子,做一些虛張聲勢的文章。靜淵臉上帶有一絲不屑的微笑,將請柬輕輕扔在書桌上。
七七看到,突然恍然:“原來如此!”
靜淵訝異道:“什麼原來如此?”
七七笑道:“你前幾日午覺的時候說了一句什麼樹上開花,我當時沒回過神來,現在有些明白了。”
“哦?你倒說說看。”靜淵微微一笑,似有頗有興趣。
七七臉上有了絲淡淡的紅暈,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實也不是特別懂,也不知道說得對不對,好像古時候張飛敗曹、田單敗燕,用的就是樹上開花之計。一個人處於劣勢,要想矇騙敵人,就會做一些虛假的幌子。雖然呂伯伯家裡殷實,但我們清河這些鹽商,天天擺酒請客,難保有那麼一兩家是做的假場合,充面子。”
靜淵笑道:“我說你就是聰明!”
七七聽他誇獎自己,心中一喜,忍不住嫣然一笑,忽然間想起他曾說過不喜(霸氣書庫…提供下載)歡自己太聰明這句話,便又暗暗有些擔心。但見靜淵笑得平靜和煦,也就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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