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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淵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抿唇一笑: “那就五月,趁現在還不算太亂,我們把最近這些小麻煩處理掉,就去一趟廬山,好不好?”
七七半闔著眼睛,表情頗是想往,沉吟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太遠了,寶寶還在上學呢,請個兩三天假是可以的,要不就去一趟峨眉山,我們坐汽車去成都,從成都再坐火車去峨眉。”
靜淵捏了捏她精巧的下巴,笑道:“還說沒有想,原來你早就拿了主意。”
七七有些不好意思,臉紅了紅,他心中一蕩,真是愛極了她那嬌羞的模樣,七七的眼中卻掠過一絲憂色,幽幽地嘆息了一聲:“現在大小麻煩不斷,真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哪一天睡覺醒來,發現所有的煩惱、所有的問題都沒有了。”
“不要操心了,有我在。”靜淵柔聲道,語聲極是寵溺。
她緩緩抬起臉來,睫毛輕輕顫動,明眸凝視著他深邃明亮的眼睛,一直看,一直看,可就在他臉色稍動、忍不住要說話的時刻,她卻又重新把臉龐貼在他的胸前。
有那麼一刻,她的腦海裡一片空白。
她喜(霸氣書庫…提供下載)歡這樣的空白,將自己放空的時候,就是一切回憶消失的時候,縱然知道它們終究還是會捲土重來,縱然早就知道承諾無用,明知一切溫暖的柔情可能都只是短暫的過場,可她還是依戀這些溫暖。
像夢。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很早很早就做過這樣的夢。
她想起一年多以前,在身心重創後,他帶著她去那間竹林裡的小屋。清泉流水,簷上飛花,他坐在門前小凳洗碗,她在窄窄的屋子裡縫補衣裳。那就好像是夢中的場景。
她幾乎就要沉溺,可總算養成了習慣,終於知道什麼時候該及時清醒。不過好笑的是,此刻她清醒的方式竟然是打了一個呵欠,慢慢闔上眼睛。
他心中還是微微黯然,明明她似乎有話說,卻欲言又止,即便再親密又如何,兩個人之間無形的那道藩籬,總是在這個時候出現。
也許她僅僅只是累了吧,他轉念又想,聽到七七細細的呼吸聲,伸出手指,撫摩她的嘴角,嘆了口氣,拉過被子給她把露在外面的肩膀蓋好,伸手擰滅了檯燈。
……
“恁個宣德府,把守清河大門口,西下天海井,水路一百五,東上瀘州城,半天吃晌午。”
這首沱江號子,說的是重灘還要上游幾里,沱江與清河交匯的一片三角洲,宣德鎮。晚清太平天國起事時,川鹽濟楚,清河的鹽多透過水運東去,鹽船多在宣德鎮停留、休整,這裡因而有了鬧市之興,有九宮八廟、四個大城門,十個戲樓、兩個水運碼頭,民國後,清河的陸路汽車交通開始興起,宣德鎮亦佔盡了地理優勢。
從這裡往西憑眺,是江塔巍巍而立,朝東南方遠望,有翠山嶺莽莽蒼蒼,向南平視,鹽店街所處的小高地隱隱約約藏於煙嵐之中。浮雲十里,鹽船的號子震天,
夜市連三鼓,鹽船起五更,漁舟雲集,或汽笛競鳴,兩岸平壩上蔗林、柑橘林青翠一片,紫煙嫋嫋.是蒼松山麓,祠宇森森。公路上汽車夜出晨歸,河道上漁火映透水面,如繁星墜水。漁歌晚唱悠揚,華燈初放之時,老街上笑語歡聲,大茶館中的說書人,提籃叫賣瓜子、鹽花生的小販,一頭挑火爐一頭挑炒米糖開水的,賣豆腐腦的,還有打更匠的吆喝聲,重疊而起。
一個穿著黑色綢袍的老者,拄著一根柺棍,在宣德鎮的老街上緩緩行走著,白髮如雪,雙目卻在夜色中依舊顯得爍然生光,路過一間叫德馨號的飯店,老者微微偏了偏頭,嘴角浮起一絲不可捉摸的笑意,緩步走了進去。
德馨號是老街上最老字號的飯店,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老闆是祖業傳人,大門前的紅燈籠上寫著: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門上懸掛大匾,上書德馨號三個字,每字二尺見方,數十米外便可看見,蒼虯有力。臨街的雕花窗欞精緻無比,廳堂敞亮,有十幾張八仙桌,茶水師傅往來客座,靈巧的端著銅壺和蓋碗茶在客人中周旋。
穿過堂廳是旅客客房,後院是天井,住店的都是鹽路上跑運輸的商人,操著不同地方的口音。
老者走到大廳裡坐下,早有一個年輕的夥計滿面堆笑迎了上去,問客官是住店、吃飯還是喝茶會友。
也許是很久都沒有來了,老者似乎有些恍惚,定定神,對夥計道:“給我來碗豆花。”
宣德鎮的豆花極是有名,光蘸水佐料就有海椒、蔥花、豆瓣、雞油、清油等十數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