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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思緒,許久許久都沒動一下。長時間的沉默過後,他的腦子仍是亂糟糟的。雖說與兒子取得了聯絡,這本是件喜事,是件值得慶幸的事,然而喜事是在他所料不及的情況下突然來臨的,反而使他陷入迷茫,跌入悲痛的回憶裡。
室內一片沉寂,沉寂得令人心悸。羅正卿一言不發地坐著,許久許久都沒有變換姿勢。
童曼芹被丈夫的沉默寡言、被丈夫的陰鬱神情震動了。想當初,是她執拗地闖入他的生活,如今,他是否後悔?是否會怪罪於她?她望著他惶惶不安起來。她為丈夫端來一杯茶,她挨近丈夫柔聲細語地說:“正卿,喝口水吧。”她看到丈夫的身體略略地動了一下,“正卿,喝水麼?”童曼芹仍輕聲慢語地問。羅正卿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隨即又垂了下去。童曼芹見丈夫的眼神透出的是縷縷苦澀,並無怪罪她的意思,她的心才稍稍平靜了下來。“正卿,你應該高興呀!”童曼芹試探地說了一句後馬上收住口,她不敢多說一句,生怕哪句說的不周引起丈夫的不悅。
羅正卿把手放了下來,眉頭略微舒展了些。童曼芹覺得自己勸慰丈夫的話已見成效,便繼續說:“正卿,我們都老了,需要情緒穩定,為了健康,千萬要剋制自己的感情喔!”
羅正卿朝她微微一笑:“曼芹,我心裡很亂,我想獨自呆一會兒,你不要陪我,快去睡吧。”
童曼芹不放心地望望丈夫,然後上前抱住他的肩膀柔聲地在他耳畔說:“答應我,不要太激動、不要太悲傷好嗎?”
羅正卿點點頭側過臉來對妻子笑笑,同樣溫和地說:“我知道了,去吧,去睡吧。”
童曼芹聽話地進了臥室。
羅正卿目送妻子走進臥室後,他站了起來,在書房裡來來回回地走動著,他努力地剋制著自己激盪的情緒。他走到畫案前站住,取出一張宣紙鋪在桌面上,順手把一塊白玉鎮尺壓在宣紙一角,順手又取過一塊放在手掌裡摩挲著,他在思考是畫?還是寫?他把鎮尺壓在了宣紙另一角,他的手仍微微地抖動著。寫字、繪畫能消除心中雜念,能使他心平如鏡,他常常陶醉於其中。他往硯臺裡倒了少許水,用墨慢慢地研著研著,見墨汁粘稠後,他開始提筆蘸墨,此時有種不可遏制的衝動使他毅然落筆。毛筆在他指間舞動,他的心、他的情,一併凝結在筆端,他用草書體揮毫寫下了蘇軾的詩句: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寫著寫著他覺得頭腦昏漲,兩臂無力,他寫不下去了,便放下毛筆。
夜已經很深很深,他卻毫無睡意,原本寬敞的書房忽然間變得如此狹窄侷促,他覺得憋悶,便下落樓,走到了院子裡。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天地間被濃濃的霧靄籠罩著,濃霧像蠶絲一般劈頭蓋腦地企圖把人裹住,羅正卿下意識地揮動了一下手臂企圖掙扎。手臂依舊活動自如,完全不必有被縛住的恐懼,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在這夜闌人靜之時,他獨自走在小路上。夜色被濃霧渲染得愈加空寥、愈加漠然、愈加閉鎖,抬頭向天凝望,沒有明月、沒有星星,路燈洇在濃霧中隱約地閃爍著模模糊糊昏黃的光暈;路旁的樹木撲朔迷離,彷彿離他很遠很遠。他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這條小路他走了幾十年了,此刻對他來說,一切都變得生疏了。
我要回家!陡然間從他心底裡迸發出一聲激昂的呼喊,我要回家!聲聲呼喚不可遏制,這是他的心聲,是深藏了三十二年的心聲啊!他想到了妻子憶蘭,想到了孩子們,他心裡翻滾著難以平復的熱浪。走到了小路盡頭,他止住了腳步,失神地佇立在那裡,一時間竟然不知向何處而去,茫然四顧,眼前模糊不清,如同置身夢幻之中。
我在哪兒?。。。。。。哦!這是臺北。我到這裡有多久?。。。。。。啊!快三十二年了呀!多麼漫長的三十二年喲!多麼遙遠的三十二年!然而三十二年前的景象仍歷歷在目,彷彿昨日那般清晰。
“我要回家“這一意念一經出現便無法擺脫它,遙遙無期的歸程總算有了盼頭。要想辦法,要想辦法回去。他的腦子清醒了許多,並開始盤算起來,開始設想種種方式來實現他回大陸的夙願。
我要回家去!回到憶蘭身邊去!憶蘭啊!我的憶蘭。。。。。。
不知不覺他來到高速公路附近,汽車透過時的“嚓嚓”聲隱約傳入耳畔。高速公路在濃霧的籠罩下如同一條朦朧不清的飄帶,不!確切地說像家鄉的那條河流;濃濃的霧靄像是流水;緩緩行駛的汽車如船一般,車前那桔黃色的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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