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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你再咬一次好不好?”她指著自己的頸部,望著他。
他渾身一震,深吸一口氣,俯身將她抱起,攬在懷裡。他的嘴唇貼著她的耳廓,綿密的親吻一直蔓延到那個傷口附近,在已經結了疤的肌膚上緩緩地輕觸,輕柔而小心。
“叫我名字。”他唇間撥出的氣息溫暖而潮溼。
“……堯。”
脖頸處有些酥酥麻麻,她的唇舌因此一顫,“林”字幾乎沒有發出聲音來。
“再叫一遍。”他的聲音似乎有點輕顫。
她咬住唇不說話。
“小西?”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懇求。
“林堯!”閉上眼睛,終於艱難地說出口,彷彿所有的大悲大慟大喜大傷全都在這個名字裡面盡情釋放。這無比璀璨的黑夜,無比華麗的夢境,勝過方才夜空的奼紫嫣紅,萬千流光。
他緊緊環抱住她。車窗外開始飛舞起大片的雪花。.玻璃上水汽瀰漫,映得車內的人影模糊而虛幻,連他的話語也開始盪漾得不真實起來。
〃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忘了吧,小西,忘了這切。你只要記得,我不愛你,不愛你!所以,不值得你痛苦和回憶!你明白了嗎?”
明明是狠心決絕的,他的嘴角卻帶著一絲忍痛般的笑意。這句話一出口,四下裡頓時靜得聽不見一點聲音,就連雪花簌簌拍打在車窗上的沙沙聲也剎時消失。
心肝脾肺腎之間,只有那句話在來回激盪,真實得震耳欲聾。
恍如被深黑夜幕裡劃破長空的一道電光劈中,她僵在他懷裡,連手指微曲、掌心攤開的姿勢都沒有改變。一場綺夢過後,仍舊兩手空空,原來還是什麼都握不住。
“我不愛你,不愛你!”
他是這樣自尊的人,在這三天裡付出的情感一旦耗盡,就再也不會回頭。當從此再不能相見,當現實如此殘忍沉重,當多年的守候與執著變作無望,除了決絕地離開,沒有第二條路能走。
再愛也只能不愛。
遺忘彼此才是最慈悲的祝福。
她一滴淚也沒有掉,半晌之後,任憑指尖向手心狠絕地掐進去,深深地掐進去。
汽車終於發動,車輪飛速碾過路面,漆黑如墨的夜色裡,四周靜寂無人。車燈射出的兩束光柱裡,有紛亂的雪花成團地飛旋著,姿態輕盈而悽離。
回家後,子言冼了一個熱水澡,將自己的面板浸泡到發白。熱氣氤氳中,她想笑一笑,眼淚卻磅礴洶湧而出,與熱水混合在了一起。
也許是極度疲倦的緣故,她睡得很沉。
她的感冒卻不見好轉,第二天仍然四肢無力,太陽穴一直隱隱跳動,頭疼不已,繼而是咳嗽。她不吃藥,也沒有去醫院。
寧願就這樣拖著。甚而在剛開始咳嗽的時候,心底還悄然地滑過一絲欣慰,喜歡自己輕輕咳嗽著的聲音,彷彿和誰有點相似。
那天上午她站在視窗,看了天空很久很久。昨晚下那樣大的雪,一早竟然能夠豁然放晴,萬里無雲,雪後的太陽直壓下來,曬在人身上,有清晰的溫度。
“看什麼這樣出神?”有同事好奇地隨她一同探頭看向窗外,只看了一眼就笑了起來,“今天真晴朗,居然可以看得見飛機線。”
萬里無雲,唯獨有一條飛機飛過的痕跡,如曼妙的輕紗,在湛藍的天空劃過一條長長的線,縹緲而遼闊,最後消失於視線所不及的遠方。
她最美的青春,連同最愛的那個人,都在這浩瀚天際中消失。
她不願意去判別和思考自己的選擇是對還是錯,只知道從此以後,任是什麼樣的痛苦與波折都再也傷害不到自己,過去的沈子言與現在的沈子言,完全脫胎換骨。
曾經的軟弱猶疑,愛恨嗔痴,都已經隨著林堯的離去隨風而逝了。
她恢復了正常生活,早晨按時上班,傍晚按時回家,偶爾陪朋友同事聊天逛街,和虞暉出去吃飯。那一個來月的時間過得很快,年關臨近。直到虞暉再次提及去見他父母時,她才恍然驚覺時間竟然過得這樣快。
這飛速而逝的一個月,想不起來做了什麼事,腦海裡幾乎一片空白,所有的記憶都只停留在了一個月前的某個晚上。
午夜時分,子言坐在床頭,手指輕摁著手機按鍵,螢幕上溢位一長串數字,但凝望良久,又一個一個刪掉。
她很想打過去,哪怕壓抑著不說一個字,聽聽那端淺淺的呼吸聲也好。
可是這個號碼,應該早就停機了。
像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