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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潯陽接了,再次仰頭飲盡,再開口時語氣依舊平穩和方才無異:“因為褚沛自己的家眷都是跟著他在任上的,所以當時被拿為人質遭殃的就是褚家的其他族人,包括褚沛生母褚老夫人在內,整個宗族子孫四百零六人齊齊被綁上城樓慘遭屠戮。因為褚信死扛著不肯妥協,憲宗惱羞成怒,命人給他最受寵的的么兒餵了毒送到他面前,想要以解藥做威脅逼他就範。”
“那個被餵了毒的孩子,就是現在的簡小王爺?”延陵君問,卻也只是配合她的情緒罷了。
這樣的事,本就不是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褚潯陽只是笑了笑,並未正面作答。
她取了旁邊放著的酒罈,直接就著那壇口又仰頭灌了一大口酒。
辛辣的酒水滑過喉管,火辣辣的,有些微疼。
她徑自拽了那酒罈,腳步略顯踉蹌的起身,走到船頭。
一池荷葉蒼翠,演繹的是太平盛世之下最平和寧靜的風景,可是她的目光卻似是越過這片荷塘,穿越蒼茫山川,跨越無盡時光,回到了史書記載中那個江河染血,鐵馬金戈的年代。
“褚信沒有妥協,眼見著自己的族親妻兒被屠,卻是忍痛含恨而走,帶著大批的糧草去和褚沛會和。自那以後,龐大的褚氏家族就只剩下他們兄弟兩房的血脈延續。這是滅族之仇,自是激起了褚沛的滔天怒火,前後不到一年,他的軍隊所向披靡,已經把江北的大半河山佔據。”褚潯陽道,許是酒精的作用使然,她此時的語氣已經不似方才那般低靡平靜,不知不覺似乎也染上了那戰亂年代激憤而沸騰的血液,變得厚重且冷厲。
她孤身立在船頭,時而便將那酒罈湊近唇邊灌一口酒。
秋風獵獵,捲起她淡青色的裙裾飛揚,在一片碧色之間舞的近乎瘋狂,哪怕是一身女裝,也顯得冷肅而挺拔,幾乎完全不帶屬於女子的嬌軟和柔弱。
這個少女,彷彿傲骨天成!
時至今日延陵君方才明白,他這一路懵懂追隨的到底是什麼
不是危難之際她長鞭如蛇替他掃開的前路,而是海天擴大,這世間再難尋她這樣一抹奪目的亮色。前路蒼茫,山河壯闊,彷彿唯有她存在其間的這片天地才是最為真實和鮮明的。
一十九年,他不是從未對什麼東西存過覬覦留戀之心,卻唯有她
是他唯一真實想要把握追尋的。
不求有朝一日能夠征服主宰她,而是心甘情願,只一心想要融入有她佇立的那抹風景裡。
褚潯陽的思緒飄的很遠,自是無從感知這一瞬間她身後男子胸中同樣激盪而熱烈沸騰的血液。
延陵君的目光灼灼盯著她的背影,雖然不見表情,卻又似乎能夠感覺到她此時起伏不定的心境。
“憲宗那時候已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眼見著帝國軍隊節節敗退,匆忙之中降下一道聖旨傳位太子,自己攜帶寵妃趙氏南下,奔了嫡長女金煌長公主的封地潯陽。憲宗棄城而逃的三日後褚沛大軍就已經強行攻破帝京,可想而知,大榮皇室所要經受的就更是一場滅頂之災。褚沛直接下令將人困死宮中,一場大火燒了整整三天,整個皇城化為廢墟,更是超度了無數冤魂。然則褚沛卻沒有在那個時候登臨帝位一統天下,而是繼續揮軍南下,圍攻潯陽,誓要將大榮皇室最後的血脈斷絕,以報他家族覆滅之仇。”說到最後,褚潯陽的聲音突然急轉直下,發出一聲厚重的嘆息。
延陵君起身走過去,站在與她比肩的地方,卻是諷刺一笑道:“歷史變遷,山河破敗,新舊政權的更替本身就是一個不可避免的過程,待到歲月枯朽時光老去,那些過往的輝煌或者殘缺,都不過世人口中一個或者感慨,或者唏噓的故事罷了。到了那個時候,誰會在乎之前高居廟堂之上的那人到底姓甚名誰?褚氏也好,梁氏也罷,說什麼仇深似海,終究也不過是做了別人鞏固皇權之路上面的墊腳石罷了。”
梁憲宗荒淫無道,破國身死是大勢所趨,而褚沛
他若真是那般在意自己宗族血親的性命,在起兵之初也就應該想到,早做安排,而不是到了難以取捨的境地才擺出一副沉痛大義的姿態打著為了天下萬民蒼生謀福祉的旗號看著他們成為別人的刀下亡魂。
這天下大位之爭,說的再怎麼冠冕堂皇,終也不過爾爾!
褚潯陽不予評斷,微垂了眼眸,睫毛輕顫,將她眼中神色掩飾的徹底。
片刻之後,她再抬頭,唇角翹起,牽起一抹蒼涼而冷肅的笑容,一字一頓道:“褚氏大軍兵臨城下,那一戰,主帥是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