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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難以拋棄的過去

有些人，有時候，像是一根銀針，深深地刺在你的生命中。無論你遭受什麼樣的磨難，無論你曾經把任何事情忘記，你也不會忘記他的名字，他的感覺。

他的一切就像是銘刻在你的心骨上，生生地，澀澀的，即使用這個世界上最尖利的刻刀，都無法磨去。

周知言，就是她命裡的那一切。

那一年，她只有二十一歲。

在多國聯軍繳殺沙漠軍的聯隊裡，她是負責警戒斷後的小兵。只是有一天，當太陽夕下，聯軍要著急退回去的時候，她和沙漠軍的幾個零散部員激戰，竟和戰友拉得太遠，一個人趴在沙丘下的時候，被人截斷在沙丘之後——

馬蹄聲就要響在她的耳邊，她緊張得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只要再一個閃神，那些人就會衝到沙丘後面，他們手裡的戰刀，肩上的衝鋒槍，腋下的達姆彈，都會把她打成碎片！

但是奇怪的是，馬蹄踏到她面前的沙丘之後，竟然剎時停止了。

好大一會都沒有任何動靜。

她抱著自己的槍，趴在沙丘後面一動不敢動。

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之後還沒有任何反應。她的心臟狂跳，難道那些人放過她了？她躲過這一劫了？手裡的槍只剩下十二發子彈，如果再戰鬥下去，她絕對會被他們生擒活捉。但是好像絕處逢生，她好像再也聽不到那些人的腳步聲了。

她慢慢地平復自己的呼吸，輕輕地，從沙丘上抬起頭來。

剎那間。

她的呼吸差點卡進自己的喉嚨裡。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一閃不閃地直瞪著她。

就在這沙丘之上，男人黑色的風衣，黑色的髮絲，微風吹拂，他卻如一尊雕像般，瞪著她一動不動。

她被驚得差點從沙丘上滑下去，驚慌失措地才瞬間想起自己手裡的槍，槍管慌亂地一抬，準星就要對上他。

他卻用一根手指，把她手裡的槍口向下一壓：“現在才想開槍？如果剛剛我想殺你，你已經死了一百二十次了。”

她的心臟，咚得一跳。

一口口水嗆在喉嚨裡，差點要害得她停止呼吸。

這個男人說得一點也沒錯。

他就半伏在這沙丘上看著她，如果想要殺她，剛剛絕對已經把她打成了一個蜂窩。

她當年還有些單純，竟然看著這樣的他，微微地眨眨眼睛：“那你為什麼不開槍殺我？”

他幾乎要笑起來了。

那張冷酷的臉孔上，一點點冰冷但淡色的光。

“因為我喜歡你的眼睛。”

她的喉嚨咕嚕了一下。

***

差點被俘虜，但是居然最後被那個沙漠軍裡的男人悄悄送回駐地的她，好像覺得做了一場夢一樣。她回到軍營裡誰都沒敢說，直到她因為上次斷後落單，被調到了野戰車上做觀察員。她最好的朋友未遲靜開著車在聯軍行進側路的時候，她忽然在觀察境裡看到了一小隊暗黑的身影，而那一隊騎兵沙漠軍裡，竟然有著那張熟悉的臉孔。

她幾乎在觀察鏡裡驚呼起來了！

“他！他他他！小靜，我又看到他了！”

“誰？那個沙漠敵軍？！”未遲靜開著戰車，“Mifery，你別胡思亂想，他是我們的敵人，見到他要開槍而不是眼冒紅心！你別犯錯誤！”

她被小靜說得心痛：“我知道他是敵軍……可是，我總覺得他並不像我們的敵人，那一次他根本沒有殺我，還把我護送回來，走的是所有沙漠軍都不會發現的道路。”

“那他也是敵軍。戰場上，沒有男女，只有敵我。”未遲靜那麼冷靜地說。

她的心都快要涼了。

透過觀察鏡，她仔細地看著他。

他騎在黑色的戰馬上，戰衣飄然，神色冷酷。雖然和普通的沙漠軍有著那麼不同的臉孔，但是他身上渾然天成的冷漠氣質，卻絕對可以讓所有的男人為他臣服。

她有些貪婪般地望著他，第一次真心的希望這個世間能少一些戰爭，人能有多一點的和平。那樣也許她就不用只在這裡拿著觀察鏡望他，或許就可以拋開一切，真的撲去他的懷裡……

為什麼是敵軍，為什麼是你我……

她望著觀察鏡。

鏡中的男人竟像是忽然發覺了什麼似的，竟然猛地向著她觀測的方向望了過來，就在她的鏡中，微微地抿了抿嘴唇。琥珀色的眼眸，閃出一點晶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