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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可能是自己結束了自己的性命。對張氏老友有愧怍,餘生心中都不安,多活一天,只會多一天折磨。
這是他家族裡的故事,有些話,我不忍多說。
梓棠發著抖,有些疲憊地對我說:“你去看看四哥吧……”他揮了揮手,閉上了眼睛。
我站在那裡,看長廊那一頭的中式簷角,燕尾掠過,再低頭,不遠處湖庭外面撐滿睡蓮,碧油油的一片;這裡是梓棠和梓源自幼生長的地方,每一道春光,每一褶秋波,似乎都曾經掠過孩童稚嫩的面板,擱淺了漫長的光陰……
我立著,輕聲嘆息。他的童年,裝在這一座四四方方的院落裡。與我,隔了千重山,萬闕河流,但我們終究還是在這裡相遇。
梓棠睜開了眼睛:“阿阮,在想什麼?”
“在想你四哥。”
“很好,”他笑了,“這讓我很高興。”
“還在想,還在想張風載……”
“張風載有什麼好想的?”梓棠皺了皺眉。
張風載的屍首並沒有在那一天張氏的炭土中尋見。他失蹤了很多年。聽穆楓的意思,他好像還活著?多少年了,世家風字一輩終於聚首,可以想見,穆楓和張風載的聯手,將戳到多少人的痛腳。血債終有血還的一天。
我忽然想起當年比利牛斯雪山腳下殞命的小學弟,他或許就是在偶然中得悉了這個秘密,千方百計想要接近梓棠,告訴他,他們世家陷入了別人網羅的陰謀,穆氏應馬上停止與溪口張家的對立姿態,四大世家聯手為張氏復仇,讓對方的陰謀徹底崩潰。
但他來不及說了。大學時代的穆楓還沒感覺到不對勁時,麻省的小師弟已經命喪比利牛斯,此後這個秘密,終究還是要由我來揭露。
日短。太陽終於沉沉落下,遠處雲層滲著蜜汁似的顏色,極遠的天幕那一頭,幾隻孤雁飛過,翅膀掠了一層金色。
穆楓轉身下樓。
我孤零零地立在寒風中。在那一刻,心無比地輕鬆,我知道,我此行壓在心口最重的一件事,終於解決了。
剩下的走局,穆楓和溪口張氏的長公子,都會安排。
我可以退場了。
外面的鞭炮聲又響起,水脈溝渠間忽然攢起一道滾金邊似的亮色,明明滅滅。原來是水蓮燈,一盞一盞地排開,在清水間幽幽浮動。
盛宴正酣。壽星今晚一定極漂亮,數來,我也有好多年沒見過褚蓮了。
我轉身,去找我的梓源。
是一個溫暖的懷抱,他如今坐輪椅,矮我半身,但臂力仍不減,他抱的我極緊,我靠著他的胸膛,能夠聽見他心臟跳動的聲音,很有力,像多年前他指間漏走的青春。
“阿阮,不要走了吧?”
他的聲音很啞。我一慟,驚望他,那是一雙太漂亮的眼睛,銀河過眼。我不忍心負了他的期望,在心中暗暗詛咒自己。
我會留下來,永遠留在三藩,但不是以他期望的方式。
對不起,梓源。
他再抱我時,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已經沒了起先的光彩,他就是這樣溫和、善解人意,居然連問都不問我,眼淚從他乾涸的眼睛裡滾出來,他輕咽:“你給我生了寶寶……我,我很高興的……”
我淚如雨下,輕輕靠在他懷裡:“梓源,對不起,這輩子,阮素泠最對不起的人……是你。”
是最後的一眼,他依然是當年初見時的翩翩佳公子。而我,還很年輕,我們在小廚房裡拌嘴,他脾氣實在太好,任我調侃他,也只是微笑。
我只覺腹中絞痛,但我不捨得閉上眼睛,我想看著他,將我的梓源,清清楚楚刻進腦海裡、心裡。
我們烏克蘭本部為殺手秘製的手藏毒藥,一向速度很快,痛苦也少。
我想,快了吧,不過數幾聲,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
我伸手,碰到了他的臉,他下巴那裡冒出了青色胡茬,才一晚上沒整理,已經能夠扎人。
梓源的臉很溫、很軟,有我熟悉的味道。
我冷的抽搐,吸了一口氣,幾乎要蜷在他懷裡。
梓源的聲音都在發抖:“阿阮……你……你是不是心裡仍然……有梓棠?”
我縮了縮身子,原來他以為我放棄生命是因為,無法面對自己的感情,他是太傻。太傻。
“和梓棠……已經過去了。”腹部一陣絞痛,我疼的牙齒直打哆嗦。
“和我什麼時候‘過去’?”
眼淚爬滿他雙頰,我的梓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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