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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下走,忽然間,可柔顛躓了一下,孩子的重負和腳上尖銳的痛楚使她站立不住,她跪了下去,接著就倒了下去,劉彪一把抓住了她系孩子的揹帶,使她不至於滾到山底下去。她坐在地下,驚魂甫定的喘著氣,孩子又大哭了起來,她嘆口氣說:“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能走了!”
“站起來,王小姐!”劉彪用一貫的命令口吻說。“哦,”可柔把頭僕在掌心裡。“我真的不能走了,我寧願死!”“站起來!”劉彪的聲音裡已帶著幾分嚴厲:“好不容易,已快到安全地帶了,你洩什麼氣?站起來,繼續走!捱到山下就可以休息了。”可柔無可奈何的又站了起來,沮喪而吃力的向前挨著步子。劉彪始終靠在她身邊走,他粗黑的手臂支援著她,這一段下山路,與其說是可柔“走”下去的,不如說是被劉彪“提”下去的。終於到了山下。士兵們已經放下了輜重和揹包,都衝進了那條河流裡,他們在河水中打滾,叫著、笑著,彼此用水潑灑著,高興得像一群孩子。可柔在草地上坐下來,抱著孩子,寸步難移。王其俊弄了一盆水來給她和孩子洗洗手臉,她疲倦的笑笑,代替了謝意。劉彪走了過來,拋給她一盒油膏狀的藥,說:“塗在腳上試試看。”可柔脫下鞋子,她的腳潰爛得很厲害,有些地方已經化膿。劉彪蹲下身子,拿起她的腳來細看,她羞澀的掙扎著說:
“我自己來,別弄髒了你的手。”
“哼!”劉彪哼了一聲說:“多難看的傷口我都見過了,還在乎你這點小傷!”說著,他出其不意的用一根竹籤挑破了她腳上的幾個膿泡,可柔痛徹心肺,不禁尖叫了起來,一面叫,一面忍著眼淚說:“你是什麼蒙古醫生嘛,痛死了!”
“忍耐點!”劉彪說,給她塗上藥,一面說:“這算得了什麼,關公一面刮骨,還一面下棋哩!”
“我又不是關公!”可柔噘著嘴說,咬住牙忍痛。劉彪給她上完藥,又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塊髒兮兮的布,給她包紮起來,可柔抽抽冷氣說:“我看,不包也算了!”
“哼!”劉彪又哼了一聲:“嫌髒嗎?這兒沒醫院!”
收拾清楚,劉彪站起身來,轉頭就走,可柔不安的喊:
“喂喂,劉連長!”“怎麼,”劉彪站住了,不耐煩的說:“你還有什麼事?”
“沒,沒,沒什麼,”可柔吞吞吐吐的說:“只是,謝謝你,劉連長,十分謝謝你。”“哼!”劉彪再度哼了一聲,這是他不滿意時的習慣。看也不看可柔,掉頭就自顧自的走開了。可柔愣在那兒,當王其俊在她身邊坐下時,她才對著劉彪的背影說:“這是一個怪人,不是嗎?”他們在河邊紮了營,按地圖方位來說,他們已經安全了,最起碼,他們已越過了敵人的火線。
吃過了晚餐,王其俊到河邊去洗了腳,回到營地來,他聽到可柔在和劉彪談話。不想打擾他們,他在不遠處的草地上席地而坐,看看天上的星光,和野地裡亂飛亂穿的螢火蟲。那些發亮的小蟲子在石峰邊閃爍,好像把石峰穿了許多透光的小孔。第二天,他們到了東安城的前站,名叫白牙士。
一整天,可柔都騎著劉彪的馬,但她沉默得出奇。到了白牙士,她坐在馬上,看起來蒼白得奇怪。劉彪走過去扶她下馬,他的手拉住她的手。突然,他愣了愣,板著臉嚴肅的說:“什麼時候開始的?”“你說什麼?”可柔不解的問。
“你!”劉彪皺攏了兩道濃眉:“你在發燒!什麼時候開始的?”“今,今天早上,就,就不大好。”可柔怯怯的說,彷彿她犯了一件莫大的過失。“怎麼會?昨天晚上不是好好的嗎?”
“大……大概因為……因為我昨天夜裡到河裡去洗了個澡,沒想到水那麼冷,我實在不能再不洗澡了。”
“好哦,”劉彪瞪大了眼睛,氣呼呼的說:“你真愛乾淨,洗澡!半夜洗冷水澡!早知道你根本不想活,我救你個屁!你這個笨女人!一點腦筋都沒有!活得好好的不耐煩,自己找死!”可柔被這頓臭罵罵得開不了口,劉彪把她弄下馬來,推進一家農家的門裡,要那個農婦招呼她,自己大步的走了。王其俊摸摸可柔的頭,果真燒得很厲害。他叫可柔進屋去躺著,把小霏霏抱了過來。沒兩分鐘,劉彪又折了回來,手裡握著幾片阿司匹靈藥片,對可柔沒好氣的說:
“把藥吃下去!你不死算你運氣!這一帶生了病就沒辦法,你找病找得真好,就會給我添麻煩。早知道,我就不管你的帳!”可柔病得頭昏腦脹,聽到劉彪這一陣惡言惡語,不禁心灰意冷,她喘著氣,掙扎的說:
“劉連長,謝謝你幫我這麼多忙,現在我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