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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言始終沒有納妾,他也從書房裡搬了回來。這年秋天,靜文出了閣,冬天,柳太太逝世,臨終,仍以未能有孫子而引以為憾事。方太太來祭弔柳太太,在靈前痛哭失聲,暗中告訴依依,必須終身侍奉柳靜言,並曉以大義,要她為丈夫納妾。依依把這話告訴柳靜言,柳靜言只嘆口氣走開了。
雪兒三歲了,美麗可愛,已學會和母親打手語。柳靜言一看到她嘴裡咿咿唔唔,手上比手勢,就覺得渾身發冷。一天,他在房裡看書,雪兒在堆積木玩,他看著她。雪兒抬頭看到父親在看她,就愉快的打了個手語,嘴裡咿咿啊啊了一大串,柳靜言感到心中一陣痙攣,他的女兒!他的啞巴女兒!窮此一生,就要這樣咿咿啊啊過去嗎?聽到這咿啊聲,他頭上直冒冷汗,打心裡生出一種強烈的嫌惡和憤恨感。他神經緊張的望著雪兒,雪兒仍然咿咿啊啊,指手劃腳的說著,他突然崩潰的大叫:“停止!”雪兒聽不到父親的聲音,仍然在指手劃腳。
“我說停止!”柳靜言更大聲的叫,一面回過頭去找依依,依依正在床邊做針線,看出他神色不對,她走了過來,柳靜言對她叫:“把這孩子抱開!”依依抬起眉毛,詢問的望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做了個簡單的手勢表示疑問,柳靜言爆發的喊:
“把你的孩子抱開,一起給我滾!知道嗎?”看到依依仍然疑惑而惶恐的看著他,他覺得怒火中燒,抓住一張紙,他用斗大的字寫:“我不要再看到你們比手劃腳,把你的啞巴女兒抱走!”
依依被擊昏了,她惶惑而恐懼的看著柳靜言,接著,喉嚨裡發出一聲奇怪的、絕望的喊聲,就衝過去,抱起正莫名其妙的雪兒,像逃難似的倉皇跑開。柳靜言用手矇住了臉,喃喃的說:“天哪,我不能忍受這個!我無法再忍受下去了!”
這天晚上,他發現依依躺在床上哭得肝腸寸斷,他撫摸依依的頭髮,嘆息的說:“我太殘忍,太沒有人性!”他吻她:“原諒我!”他說,她聽不到,但她止了哭,脈脈的望著他,那對眼睛那麼悲哀,那麼悽惻,那麼深情,又那麼無奈!他覺得自己的心被她的眼光所揉碎了。一星期後的一個晚上,她寫了一張紙條給他:
“我又懷孕了,我希望是個正常的男孩子!”
他迅速的望著她,手腳發冷,心中更冷。依依對他含羞的微笑,彷佛在問他:“你高興嗎?”他提筆寫:“有人知道你懷孕嗎?”
“沒有,只有你。”“幾個月了?”“快三個月。”柳靜言沉思的望著她,他知道這孩子會怎樣,百分之八十,又是個啞巴,就算萬一正常,這孩子的下一代也不會正常。不!他再也不能容忍家裡有第三個啞巴,不能讓柳家養出啞巴兒子,啞巴孫子,啞巴世世代代!他提起筆,堅定的寫:“打掉它!”依依大吃一驚,恐怖的看著他。
“不,”她寫,手在顫抖:“我要這個孩子,求求你!他會很好的,我保證!我要他!不要打掉它!我求你!”
“打掉它!”柳靜言繼續寫:“我去給你弄一副藥來,我不能讓柳家世世代代做啞巴!”
“不要!”依依狂亂的寫:“我要這個孩子!我要他!我要一個正常的孩子!我求你!我求你!我求你!”
柳靜言搖頭,依依抓住了他的衣服,跪在他的腳前,哀求的望著他。他仍然搖頭,依依死命扯住他長衫的下襬,把頭靠在他身上,淚如雨下。他在紙上寫:
“別怪我狠心,你忍心再生一個啞巴孩子到這個世界上受罪嗎?理智一些,我去給你弄藥來。”
他把紙條丟給她,狠心的把腳從她的懷抱裡抽出來;依依發出一聲絕望的低吼,跳過來要拉住他,他摔開她,走了出去。依依倒在地下,把頭埋進手腕中,痛哭起來。
第二天晚上,柳靜言拿了一碗熬好的藥水走進來,閂下了房門。依依恐怖的看著他,渾身顫慄。柳靜言把藥水放在桌子上,在紙上寫:“吃掉它,理智一點!”
依依發著抖寫:“我求你,發發慈悲,讓我儲存這個孩子,我從沒有求過你什麼,我就求你這一件事!我要這個孩子,他一定會正常的!”她淚水迸流,哭著寫:“你打我,罵我,娶姨太太都可以,就請你讓我儲存這個孩子,我一生一世都感激你!”
柳靜言感到眼眶發熱,但另一種恐怖壓迫著他,他堅定不移的寫:“他不會正常的,他將永遠帶著聾啞的遺傳因素!你必須吃這個藥,我命令你!”他把藥碗端到她面前,強迫她喝下去,她的眼睛張得大大的,帶著無比的驚恐望著他,她的身子向後退,他向她逼近,直到她靠在牆上為止。她用一隻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