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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料到對方突然提起這個,妙如愣了愣神,尋思著該怎樣作答。這問話提得突兀,可她又不能不答,最後只得向前微傾,恭敬地說道:“恕蘭蕙愚鈍,實在不知……”
“當初,把你安排到父皇身邊侍駕,他老人家後來私下對朕說,以皇姑的見識和胸懷,若是託個男兒身,定能成為朝中青年俊才。只可惜……後來,聽說郡主還有位胞兄,父皇特別囑咐朕,要好好用之。只可惜,榜眼天分雖高,卻見識有限,不如皇姑從小經的風浪多,練就一副沉穩的性子和洞明世事的從容。”
頓時,妙如有些不知所措,以說話人的身份,這話任誰聽到,都會受寵若驚,指天盟誓願一生效忠。畢竟是來自民主社會,妙如沒被封建忠君思想洗過腦。只見她淡然一笑,向前施了一禮:“陛下過獎了,蘭蕙自從來到京裡,得蒙陛下援手相救,處處提點,這才得以儲存下來,蘭蕙感激涕零,時刻銘記著陛下之恩……”
元睿帝聽聞此言,緩緩從案後走了出來,妙如抬頭仰望天顏。她猛然發現,皇帝陛下他不僅瘦得厲害,而且臉色不大好,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若她沒記錯,對方如今應該沒過三十五個春秋。
見到她眼中的訝色,元睿帝臉上微微一笑,自嘲道:“看到朕這個樣子,很吃驚是吧?”
妙如失聲問道:“多日不見,陛下怎麼成這樣子了,是此次中毒的緣故嗎?”
元睿帝沉吟片刻,咳了咳,然後說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朕幼年在太子府時,就曾中過一種蛇毒。得虧當時母后,不顧自身安危,幫我及時吸吮,才逃過此劫。哦,就是如今的太后娘娘。”他說完,又頓了頓,接著道,“或許是這個緣故,朕不能長期勞累。”
妙如猛然一怔,心裡更糊塗了:“以前見陛下並未……”
對方滿臉疑惑地望向他,元睿帝苦澀地一笑:“這事連父皇都不知道。這些年來,身子雖虛了一點,終歸還是調理得當,餘毒清得差不多了。本來是可以放開拳腳,在政事上大幹一場的。沒想到……”
妙如陡然醒悟過來:原來,他小時候中過劇毒,以是子嗣艱難。只是,他若不爭得太子位,母族的冤屈永遠得不到洗清。況且他還有一身才華和抱負,沒機會去施展。
突然,妙如心裡升起憐憫之意,放柔聲音安慰他道:“陛下不必傷懷。裴神醫雖不在了,可天下神醫多的是,就像我師叔,從小教蘭蕙養生的法子。本來蘭蕙的先天身子孱弱,如今不也養得好好的。陛下您是天下臣民的共主,只要自己不放棄,上蒼自會庇佑……”
她這幾話說得真誠,元睿帝聽在耳朵裡無比受用,說道:“父皇和朕都沒有看錯你,自朕遇剌後,朝堂險些亂了分寸,尤其是韓國公。當時朕就在想,正好趁亂看看大家的反應,試試朝堂上的水。果然,就有人開始拉幫結派,黨同伐異了。鎮國公府受委屈了。”
妙如的眼睛睜得溜圓,這彎拐得也忒大了。處處堤防被他這樣輕輕帶過,成了考驗朝臣的手段。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或許很驚訝,為何朕還要防著羅家?”元睿帝長長嘆了口氣,“皇姑家學淵源,應該讀過前朝歷史,知道他們亡於外戚之禍。本朝立國之初,太祖爺採取各種手段防範。”
妙如心裡頭覺得怪怪的,心想,你面對的可不就是外戚世家的宗婦,跟自己這般推心置腹的,也忒看得起她了。
只聽得元睿帝接著說道:“自朕遇剌後,這半年調養期間,把六皇弟帶來身邊,時時考較他的功課。想不到,他常跟朕提起你,說皇姑從小跟他講一些仁義、俠義的故事。鼓勵他做一個勇敢有擔當的男子漢。夫子的話他都未必聽得那麼實……”
妙如不好意思地一笑,解釋道:“小時候被他纏著,講了些通俗有趣的俠義故事,民族大義什麼的。”
元睿帝點了點頭:“起先朕不太明白,六皇弟為何那般熱衷騎術和拳腳功夫。後來,聽他說,將來要當守邊關的大英雄,讓韃子不得南下牧馬……羅世子這些年來,也是恪守臣禮,胸懷坦蕩。沒想到此次派他到邊關,二話沒說,就讓薛將軍接管了羅家原來的勢力。”
他的聲音越發低沉,妙如不得不豎著耳朵聽,否則都聽不真切了,突然,元睿帝抬起頭來:“父皇將江山交予朕手中,還沒來得及鞏固社稷,培養繼承人,如今朕的身子骨……朕決定了,先退隱到溫泉行宮休養,立六弟為皇太弟,由他監國。召國舅爺回朝輔政……”
妙如心裡哀號一聲:看來,到江南隱居的生活要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