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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蝶笑起來,歡快地說:“露露你真是大好人。”
她太瘦了,笑起來更像活鬼了,常露韻鼓足了勇氣才沒把目光從胡蝶身上移開,心裡唸叨著她爸爸一直教育她的,要心地善良地對待每一個人,尤其不能把自己不適宜的情緒露出來傷害別人。胡蝶病得很重,病人嚇人一點很正常,也很值得同情,絕對不能沒禮貌。
胡蝶一邊低頭翻看著那些五顏六色的筆記本,一邊絮絮叨叨地說:“我沒什麼毛病,就是減肥減的低血糖了,誰餓過頭了也得眼前發黑,我媽就是大驚小怪,一點雞毛蒜皮的小毛病也往醫院裡送……”
雞毛蒜皮的小毛病……另外三個人心裡同時默默地冒出一句話:“XX同學罹患重病,仍然樂觀向上,頑強地與病魔做著鬥爭,是合格的共青團員,同學們的好榜樣。”
胡蝶本身就是個話癆,父母忙著解決家庭內部矛盾,沒人理她,一個人無所事事地坐了大半天了,終於逮著了說話的機會,於是絲毫不理會其他三個人的沉默,滔滔不絕:“醫院是什麼地方?沒病也得說你有病,我一點事都沒有,他們為了賺我醫藥費也非得裝出一臉沉痛表情,還給我安了個……叫什麼?厭食症?你們說好笑不好笑?我這減肥呢,能胡吃海塞麼?對了你們看,我現在瘦好多了,差不多再瘦個三四斤吧,就可以不用減肥了。”
柳蓉默默地記住了“厭食症”這個新名詞,心裡先涼了半截,因為沒聽說過的病,一定更嚴重。
“不過其實……”胡蝶話音忽然斷了一下,目光看向別的地方,笑起來,“住醫院我也挺高興的,以前我十天半個月都見不著我爸,我媽又脾氣暴,每天跟我說不到十句話,一張嘴就罵人,現在也迫不得已地得關心我了。你說要老這樣,以後我乾脆沒事多暈幾回,多在醫院住幾天得了。”
很多年以後,柳蓉才明白,那時胡蝶的問題不單單是厭食症,還伴隨著孟喬森綜合症。她問自己,怎麼會一直覺得胡蝶是個又二又傻,沒心沒肺的姑娘呢?
大概是這姑娘演戲演得太真實了,也許真實得連她自己都騙進去了。
而柳蓉這時候只是一頭霧水地陪著胡蝶坐了一會,就和梁雪常露韻一起回去了,心裡只想著,胡蝶的病還治得好麼?她會不會就……
開學那天,胡蝶沒能拿著常露韻送給她的好看的筆記本出現在班裡,據說被送到外地的醫院了,還有小道訊息說她要開顱,趙洪別有深意地在班裡說:“初三這一年特別關鍵,同學們一定要保證自己的身體健康,多補充營養,尤其是女同學,不要為了美,就節食減肥,你們還小,還長身體,別太在乎美醜,心靈美才是最重要的。”
——理所當然地被當成廢話忽略了。
柳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想盡力忘了上學期考試失利的事,可於曉麗唯恐她不記得,一直喋喋不休地拉著她聊天:“你看咱們班郭班頭,臉都快仰天上去了,就等著拿鼻孔接雨水了,他假期上了三個補習班,他媽說男孩子一到初三就上來,郭帥本來學習就好,這回一衝刺更不得了,將來肯定能上一中……”
一天要提醒她八百六十回,她已經不是第一了的這個事實。
柳蓉看著她那張飛快開合喋喋不休的嘴,面帶微笑溫文爾雅地想:“於曉麗你給我等著,老孃鹹魚翻身了不把你整得混不下去,我不姓柳。”
趙洪說開學一個月以後有摸底考試,柳蓉平生第一回,對考試迫不及待起來,一天一天地挨著日子,以至於真的到考試那天,她塗答題卡的時候用力太猛,一連折斷了兩根2B鉛筆。
考完試國慶節放假,所有人回家等成績,然後柳蓉又開始盼假期結束趕緊開學,考完試那天她雖然裝得正常人似的,心情波動異常厲害,以至於梁雪的破包塞得太滿,東西裝不下,讓她幫忙拿幾個筆記本,她就一直給忘了,直到第二天柳蓉媽要給她洗書包,把裡面的東西全倒出來的時候才發現。
柳蓉忘了,梁雪也忘了,因為梁雪心情波動得更厲害——她那傳說中的媽回到本市了,約她國慶假期出去見面。
於是第二天柳蓉拿著梁雪的筆記本去她家的時候,就正好撲了個空。
柳蓉敲敲門,裡面傳來一個老太太沙啞的聲音:“誰呀?”
柳蓉趕緊說:“奶奶好,我找梁雪,我是她同學……”
誰知話還沒說完,那老太太硬邦邦地來了一句:“不在!”居然連門都沒給她開。
柳蓉在門口徘徊了幾步,想再敲敲門,伸出手又縮了回來,最後還是放棄了,心想梁雪這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