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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自己的成績單,幾家歡喜幾家愁。
這是一個殘酷的開端,他們將用一整年的時間,透過各種手段修改那些印在紙上的冰冷的排名數字——等到一年後,這些數字將決定他們的命運。
叢林法則隱隱再現在這些年輕的孩子身上——雖然他們並不用像古羅馬鬥士一樣你死我活地拼殺出來,但他們也從來不是摸爬滾打吃苦受累練就一身銅皮鐵骨的鬥士,他們只是一群醬油瓶子倒了都不會扶起來,出門還要家長叮囑留神看車的孩子。
他們要開始學會如何面對自己一落千丈的排名而寵辱不驚,要開始學會如何在考試時間快要結束的時候果斷放棄掉幾十分的題目,學會無視身後的倒計時牌,收起那些個青春期躁動的小心思,像一頭老黃牛一樣寂寞地伏案。
這就是與智商和學習能力無關的素質,至關重要的心理素質。
白玉有一次開班會的時候,沉默了半晌,說:“我現在覺得,佩服你們所有人。”在場的人沒有一個動容,大家都已經麻木,誰還不是要經歷這個階段呢?
誰還不是要經歷這個階段呢——可經歷過的人,仍然會在回頭看自己的時候,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真的是非常了不起。
環境變了,有時候我們也會變得嬌弱起來,舒服得久了,就忘記自己曾經是怎麼強大,可那沒關係——因為忘記的東西依然存在,它會儲藏在我們的骨血裡,在需要的時候,再一次爆發出來。
這是一場即將在六月到來的成年禮。
暑假裡,柳蓉應梁雪的要求,把一中所有複習的內部資料影印了一份給她,梁雪抱著那打東西,就好像歐陽鋒抱著九陰真經、東方不敗抱著葵花寶典一樣,又虔誠又狂熱,簡直都有些不像她了。
柳蓉不常去梁肅的小店了,柳蓉媽雖然不說她什麼,可心裡肯定是不贊同的,柳蓉心裡也有小算盤——高三的變數太多,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總是第一名,自己像這樣老實點安分點,萬一有一回考試考不好了,還可以裝裝可憐,大人覺得她那麼乖,考試還考不好,肯定是非常心疼、就不好意思說她什麼的。
就好比人民警察,對待不知悔改的違法犯罪分子和失足青年,這態度一定是不一樣的,後者出事的時候的心理壓力一定會小一點,那是能當成人民內部矛盾處理的問題。
高考總動員的時候,年級主任說過一句話,說高考拼得是效率和心理狀態,心理狀態光靠自己也不行,需要周圍環境的一致配合,和家長老師的關係也有作用和反作用。
柳蓉的理論是,有時候自己的心理狀態不好,如果表現出來,來個大吵大鬧青春期叛逆什麼的,會叫老師和家長一起緊張,大家都不是奧斯卡演員或者地下工作者,能把情緒隱藏得好好的,肯定也會流露出來,到時候自己的心理狀態在這種所有人如臨大敵的關照之下,反而會變得更糟。
常露韻的排名簡直像高空彈跳跳一樣,一回殺進班級前五,下回掉出前二十名,可她從來也不見有什麼大的波動,考得好了,當然喜形於色,喜完了,照樣該幹什麼幹什麼,考得砸了,也不怨天尤人,訂正試卷、修改計劃、尋找學習漏洞有條不紊,真是座小泰山。
柳蓉覺得,自己的心態好,其實和這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異常神通廣大的同桌,也是有關係的。
九月份正式升入高三,起先便是一場秋雨砸下來,氣溫驟降了七八度,陰沉沉的天空連著一個禮拜都不放晴,柳蓉打著哈欠快速走進教室,準備自習,就看見走廊盡頭的文科班門口,文科二班班主任正在大聲訓斥一個女孩子:“你這是騙我們還是騙你自己?你將來到底想怎麼樣?都高三了,什麼時候了,你懂點事行不行?”
女孩子低垂著梳著大麻花辮的頭,眼皮也不抬一下,一臉漠然地聽著,好像她只是個佈景,冷漠地看著班主任唱獨角戲。
柳蓉聽見身後有一個男生輕輕地說:“好像是上回考試作弊被抓住了的那個。”
柳蓉一回頭,就看見顧清陽站在身後笑嘻嘻地對她打招呼,班長臉上也帶著厚重的黑眼圈,可笑起來的時候,卻依然是那麼一副公狐狸的模樣。
顧清陽看了看她,忽然感慨說:“其實總是第一壓力也不小。”然後他哆啦A夢似的從口袋裡掏出一袋子小熊糖,塞到柳蓉手裡,衝她眨了眨眼,先一步走進教室去了。
這年頭,誰壓力比誰小呢?柳蓉看了看手上一個個五顏六色憨態可掬的小熊糖,想起他們班一天到晚人五人六正經八百的顧班長,居然隨時在身上裝著這種東西……就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