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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相信這是真的?
誰也不能相信這是真的,或者只是不敢。
在黑的夜,披一襲星輝,將一聲無法抗拒的悲歌,低沉的放聲……
“豬頭!快點搞,不然一會兒就沒你的料了!”亦書似乎有些疲勞,躺在板子上一動不動的。他在充分地享受著這片刻的休息,剛剛下樓來,去洗臉也是漫不經心的,左額上還有一些細小的沙子。
字為兩耳像澆了水泥,壓根就沒有聽見亦書在說些什麼。一上午以來,心情老是疙疙瘩瘩的,也因為轉移發洩的方式,致使勞動強度更大了。整個人就像個洩了氣的皮球。既疲軟,又極為不痛快,病怏怏地,下樓的時候都蝸牛兮兮的。工具早都不想拿了,全部都扔在了上面。手上不說,用肥皂一搓就好了,關鍵是鼻孔裡,塞滿了灰塵,彷彿永遠也摳不盡似的,黑黢黢地,看著滿滿的一指甲,自己都覺得噁心。沒法了,只好認真地洗起來,肚子再餓也得忍著。俯下身去,雙手捧起一把水,把鼻孔直接插進去,略微地吸一下,再空出手來,拇指和食指用力地夾緊,猛地一擤,才感覺不那麼擁擠了,反覆地搞了幾下,漸漸空蕩了許多。然而仍然有些不放心,並用手指摳出來,覺得沒那麼髒了,這才算作罷。
“我要打電話回家了!”像個孩子,拖著哭腔嚷嚷著,嘴巴噘起個老高,海拔有點滑稽的樣子。
“先吃飯吧,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啊,還得首先響應中央,解決溫飽問題吧!”亦書扭了起來,雙手支在背後撐著,還不忘皺起嘴巴來笑笑,把兩個牙洞對準著人,像那碉堡裡的機槍口,“呼呼”地響著,撥出兩股氣流。
這工地上的活,也委實不是他們乾的,為難人了,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尚且耐不下吃不消,叫兩個剛出校門的小傢伙,又如何折騰得起呢?字為那活還是較為簡單的,可以快點,也可以慢點,雖然他自己養成了這“自虐”的惡習,手還一直隱隱地作痛咧。但總也沒人緊催,由著性情來,倒也不是很累,只是灰塵太大,髒。髮絲上早就佈滿了灰,一巴掌過去,便如同冬天裡雪松針上的雪沫,沸沸揚揚地落下來。
亦書可就不行了,兩個小工同時伺候四個大工。光和灰解水泥,就夠人受的了。還要負責提灰,在地上還好,要是搭起了楠竹排板,通常是架在半人多高的鐵凳上,那就更難了,不僅要拎灰桶,而且還得使用臂力,把它給提上去。雖說泥桶不大,可自己沒手套,那鐵絲做的把手,硬是勒得細嫩的雙手幾乎要脫皮了。然而師傅們又都要催著,搞得人毛心火辣地,盡有破裂的灼痛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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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這鞋子也不適合,一腳下去,就像踏入了泥沼當中,水泥灰立馬形成合圍之勢。師傅沒說,有經驗的工友卻也只是半字不提,書本上的那點知識何曾管用?事後那些德性的人才笑著說出原因,但早已被這水泥灰給咬傷了好幾處。比長了牙齒還厲害,鑽心的疼痛。
他開始沒有發現,催得緊了,也顧不得,只是後來覺得不對,腳後跟怎麼老是隱隱地會痛起來。彷彿那地方的肉,正好被人偷著挖走了似的。再後來就越來越難受了,一會兒是腳背,一會兒又是腳指頭,最後是整個的,一起痛起來,要得了命的。
他便趕快癲向一邊,脫鞋時才發現,襪子已經滲進肉裡面去了,粘著,如同捆在樹上的繩子,經年之後,沒有爛掉也沒有解開,竟長到一塊兒去了,被樹含著,夾在裡面,嵌進樹幹裡去。而襪子外面,卻只有鳥屎那麼大的一點水泥,團團地轉著,呲牙裂嘴的,撕掉了襪子,腳下卻同時少了三四塊皮。全都粘在襪子上了,還有血痕,露出細小的,分佈得如同蜘蛛網狀的血絲來。
可恨的是,作為工友的小方,竟咧開嘴笑了。並且還一個勁地催著,說他一個人搞不過來。狗日的,良心被狗叼進廁所裡去了吧!小方是本地人,讀書沒混出個名堂,卻壯如牛,也因為只有些力氣好使,現在也只得淪落到工地上來,盡搞些零活幹幹。三四十歲的傢伙了,到現還沒個正經樣,要不是因為在小巷子裡有兩間祖傳的小老屋,說不定到現在還沒有媳婦咧。老婆在家裡守著門面,賣些水果,他則時不時地出來轉一下,掙兩個靈活錢。
四個師傅也絲毫沒有半點同情,甚至視而不見,只一個勁地喊著要灰。一個比一個催得緊,一個比一個催得急,比之於索命的無常老鬼都毫不愧疚,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把個可憐的亦書,折磨得死去活來的,下班前還提醒著,要亦書下午時提前過來和灰,免得下午又要拖住後腿,否則就要求老闆換人了。
人們都很迅速地走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