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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血性與真誠。”
他是想叫我做他的諍友、諍臣麼?我正待開口,嘉凜已經搶在我前面開口:“我不是延攬你,留隨,我絕不願意只得你熱血相酬。”
我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嘉凜低聲一笑:“世間之事,多有荒謬,現在能被你引為知己,於我來說,已算難得。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我嘆了口氣,情不自禁的說:“留隨慚愧。”
這一聲慚愧,裡面包含的東西,實在太多,連我自己也無法釐清。
兩人良久無話,直到油燈裡爆出個燈花,噗的一聲輕響,才把我們驚醒。
“留隨,我給你起個字可好?”
我一怔,意會到他是因為我寫的那“神蹟拾遺”的署名,因為有名無字,怕會被士人看輕,才會提出此事,輕聲道:“中昆世俗禮儀,寒門弟子有名無字……”
這話說了一半,連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寫那“神蹟拾遺”,連推翻中昆士子壟斷文化的思想都有了,起個字又算得了什麼?
“十八爺有心,請賜字。”
嘉凜走到桌前提筆醮墨,嘆道:“你內在風骨崢嶸,剛烈傲氣,偏偏外表氣度又極為親和……我贈你兩個字,‘諫卿’,號‘天一’。如何?”
字也算了,這個號,可真夠嚇人的!我有些啼笑皆非:“只是有些張揚。”
“不是張揚,而是我的本心,你本來就是天下獨一的人物。”
我哈哈一笑:“就怕到時這名號一說出去,別人都當成是我自吹自擂,自號‘天下第一’!”
送走嘉凜後,我身心俱疲,匆匆洗漱就寢,一宿無夢,次日絕早醒來,突然發現滿枕溼潤,不禁大窘,以為這是自己夜間夢哭所致。抬手一摸臉上卻沒有淚痕,怔了怔,愕然驚喜,伸手推了推睡在裡側的小小,叫道:“你醒了!你醒了是不是?”
小小眼眶紅腫,兩眼佈滿血絲,顯然是醒來後已經哭了一場,但他哭泣的時候壓制了聲音,我又睡得沉實,他的眼淚把枕頭都濡溼了我竟不知道。
多日費心照料的人終於清醒,雖然他眼睛紅腫,形容憔悴,但在我眼裡看來卻著實可愛無比,令我不由得心頭狂喜,撲過去重重的親了他兩口,把他攬進懷裡大笑:“你可醒了,你可醒了!你知不知道,你這麼久沒醒,把我急死了!”
小小的身軀剛被我攬入懷裡的時候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放鬆了,柔順的偎依著我,咿唔了好幾聲,才從久未使用的嗓子裡喊出一個嘶啞的字:“流……”
我驀然想起有人監視我的行動,趕緊將他的後半聲呼喊掩在手掌裡,激聲應道:“是,是!我是你的二哥留隨!”
小小的目光有瞬間呆滯,喃喃的說:“你是我的二哥留隨,那我又是誰?我是誰?”
“你當然是我的小弟留浪,你忘了嗎?沒關係,忘了就忘了吧!把過往的一切統統都忘了,我們從你醒的今日起開始新的生活。”
“留浪、留浪……”小小喃喃的把這名字唸了幾遍,我知他念的其實是“流浪”,只能安慰的拍拍他瘦小的肩膀。耳中卻聽見他喑澀的幾番起音,喚了一聲:“二哥!”
“我在,我在!”我答應著。
小小突然放聲嚎啕,彷彿要把國破以來所有的悲傷、苦痛、孤獨、淒涼、絕望都傾瀉出來,可在他的痛哭聲中,我分明聽到說的一聲:“二哥,今天,請你容我一哭,這一哭之後,我今生絕不再流淚。”
我心神劇震,我雖然早知皇后在危難中寄託了所有血統承繼希望小兒子,必定也擁有著極其堅忍不拔的毅力,卻沒想到他竟能恢復得如此之快。
他的那一番話,分明已將所有的悲傷都收斂起來,為今後的人生做了準備。
從此以後,那溫柔富貴鄉,暖香綺羅地裡長出的驕縱皇子,已然徹底的埋葬在皇城的廢墟里。重生的,便是一個堅剛勇毅的“留浪”。他此時年齡尚小,無財無勢,才疏學淺,武功低微,任誰都可以輕易的打倒他。但他有那樣的堅忍不拔的韌性,卻誰也不能從摧毀他的心志,他會慢慢的長大,也漸漸的強大。
哭聲漸悄,他輕輕的問:“二哥,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我心中喟嘆,撫著他的頭髮:“你放心,我會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直到你再也不需要我。”
他在我早已一塌糊塗的衣衫上抹去臉上所有的狼籍,一雙被淚水洗得清亮的眼睛直直的注視著我,燦爛一笑,眉目竟有幾分蕭皇后的絕豔逼人,只是還有著少年的青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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