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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悠,沒兩步,揀起一塊石片,掄圓了胳膊漂向水面,石片在如鏡的水面上跳了七下,沒入水中。桑勇沒有吭聲,只是右腿後撤一步,將重心移到上面,把筋力貫注於小臂,將石塊飛出去,身體的重心隨之到了左腳上,那石片躍了九下才鑽入水中。桑葚數後笑說:“又是我贏了。”桑勇笑說:“我的可比你的多漂了兩下。”桑葚笑問:“你忘了我們小時候定的規矩了嗎?”桑勇搖頭笑了笑。
月亮不知何時爬上了山頭,桑勇和桑葚仍還在河邊,而他們家的堂屋內,不時的有一張憂鬱的臉帶著渴望神色,在大門口張望,但是每次均一臉失望的隱入門內,好不容易從門口傳來他們的聲音,那臉好像喜悅的馬一樣自門內蹦出來,歡嘶著,連鼻子都笑歪到一邊了:“么哥,你們回來啦。”桑君聽說,忙從堂屋內出來,責說:“這麼晚才回來,看把你媽急得。”範永先忙笑說:“沒有沒有,一直好好的。”然後像小孩般對覺先的行為傷了她的心而垂頭的桑葚唱:“么兒,呵呵,明天走不成了,還可以多看一天。”隨又泣說:“媽明天晚上給你做吃的,後天早上給你煮長壽麵,也給你縫子母衣。哦,最要緊的是明天給你求一道平安符回來。”早又泣聲如嚥了,桑葚亦已哭成了淚人,桑君與桑勇也流下淚來。範三才於時前來,說:“七姑,大伯說了,明天才是最宜出行的日子,樣樣順利。”範永先急了,問了聲‘什麼’後暈了過去。桑君等心內慌亂,忙將範永先扶進屋內躺下,桑勇才和範三才忙忙的去把範二請來診視。範二說,僅只是心力耗損過度而沉睡過去,第二天醒來吃一副寧神順氣的藥就可以了,桑君聽了範永先的均勻呼吸聲,才真正放下心。
鋪天蓋地的烏雲在濟乎和鎮的上空來回翻滾著,也早掀起了狂風,令秋的肅殺之氣更殘忍了,本來陰暗的房子也若入夜般黑沉了,像一隻可憐的甲殼蟲,正劇烈顫抖。範永先扶著昏沉的頭,若醉酒般從房間出來,時間已過了九點,兼堂屋內沒有一人,暗叫糟糕。她直闖入桑葚的房間,包裹均在,放了心,才急急的往廚房跑,埋怨桑君不把她叫醒。桑葚將熬好的藥端來,也不接,欲動手給桑葚做吃的,桑君忙將炸魚塊給她瞧;要縫子母衣,桑君忙把已縫過的衣服翻出來給她看;想去求平安符,桑君忙說已在路上;就欲煮長壽麵,桑君忙把準備好的麵條扔入已滾燙的鍋裡。範永先覺一切均如了願了,靜下心來。桑葚在母親一陣眼花繚亂的忙之際,早又淚眼迷糊了。他又將還未涼的藥遞過去,範永先仍不接,忙往面里加調料後端給他吃,方去翻針線出來,在子母衣上密密的縫了無數針,讓穿上,把因針腳而產生的褶皺拉直了,才將桑君遞來的溫過的藥一口而盡。
越來越響的急促、沉重而單一的腳步聲遠遠的自街面上傳來,眨眼工夫,進門來了,是桑勇,範永先高興的說:“勇娃,回來啦。”桑勇喘著粗氣,邊掏護身符邊說:“觀音包昨天晚上果然來了位師傅,求符的人異常多,好在去得早,不然到現在也不能拿上。”範永先鄭重的接過紅紙包,很虔誠的唸了幾聲‘南無阿彌陀佛’,小心的拆開紅紙,取出護身符,給桑葚戴上,才如釋重負的笑出聲來。她想說的話在前日已說盡,說不送桑葚了,怕上車時哭泣不吉利,卻也將桑葚送上桑君早上起床後去預定的已來了的三輪車。桑君和桑勇很奇怪,沒有細究,跟著已流淚的桑葚上車。
桑葚不敢看桑君和桑勇的眼睛,亦像早起時至上車前那樣一聲不吭。他死死的盯著窗外,任隨屋影及樹影在眼裡晃過。桑君和桑勇也沉默不語,亦沒有看對方,也都呼吸沉重,但是也沒有壓抑住離愁的湧動,在只有風聲、水聲和車聲的寂靜中淌下淚來。他們都感覺到了彼此悄悄拭淚的動作,心才好過許多。桑君雖然沒什麼話,也想說點什麼,開口說:“孩子,你媽,你哥和我,並不希求什麼,只是希望你學好,要以身體健康為前提。”桑葚忙點頭,眼睛依舊看著窗外,泣聲說:“我不會令你們失望的。”他本想說:“爸,你和媽及哥在家一定要保重身體。”可嘴角動了兩下,沒有再言語了。
捱到臨時停車點,桑葚的幾位鼻爺鼻母、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及阿毛等人早在那裡等候。下車來,桑君和桑勇忙上前去打招呼,桑葚僅露出一個不自然的笑而已。一時車來,桑君又叮囑數語,桑葚點點頭,頭也不回的上車。車在窒人氣息的憋悶中起動了,桑葚的淚水已噴湧而出。他未及放好行李,忙開啟車窗揮手告別,看見母親一手拿著潲水瓢,一手提著炸魚塊,正向汽車奔來,哭出聲來。然而,他沒有讓司機停車,僅只是看著橋頭的方向,至不能望見人影了,也泣半天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