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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流光，漸漸瀰漫整個山谷，隨風飄搖明滅不定，宛若銀河落下九霄，精芒璀璨。霧氣再次迷濛了雙眼，此情此景，似乎回到了從前。小船悠悠，荷葉漾漾，十一歲的她和他初次相遇，翠波湖畔，篝火灼灼，流螢飛舞，少年對她深情注視。

她再次開口，為他而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她一遍遍地為他唱著，卻不再難過，不再流淚。因為她知道，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心懷青雲之志，不會蹉跎歲月，更不會讓自己永遠活在痛中。他放下了，當她與他四目相接時，她就知道，他放下了。看著他堅毅的目光，她明白，他不再是那個等著她來哄的委屈的大男孩了。他是堂堂男兒，志在四方，他不會滯留在原地，空自嗟嘆。他沒有騙她，他真的很好。那麼為了他，

她也會好好的。為了所有愛她的人，她也要好好的。她本想對他說，來生，她會去找他。但，她終究沒有說出口。前世來生皆虛妄，唯有今世，好好地活著，回憶與思念，將永駐在他們心間。

“蘭心，該回去了。”

“嗯。”

她點點頭，時光不會為她停留，她不能放縱自己太過。從懷中一條玉色羽紗腰帶，為男人系在腰間。那是她親手裁剪刺繡而成，一針一線滿載著情，周邊繡上了朵朵荷葉，正中用長天之藍的絲線繡了四個字：惟願卿安。

她的心，會伴隨他走遍瑤川錦繡山河。而他的心，會留在她身邊，和她一起走過紫曦宮道道宮門。

“蘭心，我走了。”

祁風欲待轉身，誰知小傢伙跑上去，仰著頭睜著大大的眼睛，認真地看著他：“你要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呀。”

他笑著刮刮他的鼻子，點頭道：“一定。”

流螢為他引路，男人步伐堅定，挺拔的身軀漸漸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蘭心，天已經很晚了，我們趕快回吧。”

長雲走了過來，伸手要抱玉熠，哪知小傢伙躲開他，回身抱住了玉心的腿，蹭蹭蹭往上爬著。玉心俯身抱起了他，嘆了口氣：“走吧，回去吧。”

“嗯，蘭心，別怪我多嘴，你這回死定了。”

“是呀。”玉熠趴在玉心肩頭，重重地撥出一口氣，“爹爹好像真的生氣了。娘，你會很慘的。”

東風銷盡龍沙雪　六

賀蘭昀生氣會是什麼樣子？玉心使勁回想著她在安瀾院中做丫鬟時，昀少爺生氣時的樣子，可無論她怎麼回憶，都憶不起來。似乎昀從沒有惱過她，從不曾氣過她、怪過她，他總是包容她、護著她來著，是不是這樣？那今天，他是不是也不會惱她？

玉熠趴在她肩頭打起了小呼嚕，長雲呵呵笑著將小人兒接過去，還不忘揶揄她一句：“這呼嚕聲兒真是像足了你。”

她瞪了他一眼，卻無心與他鬥嘴。越接近關城，她的心越惴惴。她真擔心了，腳步越來越慢。長雲將她看透，似笑不笑地盯著她道：“蘭心，怕也沒有，你既然有膽量做，就得承擔後果。”

“我做什麼了？我什麼也沒做。”玉心垂頭喪氣，卻又氣惱地嘟噥著。

“天！”這小子故意大驚小怪，“蘭心，你還想怎樣？你該不會還想和我師兄雲雨一番吧？”

“秦長雲！”

“噓，別吵醒了我兒子。”

玉心無語望天，她前生做了孽招惹了這些人，到了今世該當她受著，她只希望來生再也不要遇到這些人，誰都不要了。真的誰都不要嗎？

南天門上松脂火把噼啪燃燒，照耀城關亮如白晝，幾人還未到關下，已有眼尖的官兵看到了他們，大喊道：“陛下回來了，陛下回來了，秦將軍回來了。”

立刻關門大開，白炎、白浩率士卒將玉心等人迎了進去。

玉心不見賀蘭昀，心中忐忑，問：“帝君呢？”

“稟陛下，帝君連日操勞有些疲憊，已先行移駕行轅。”

“哦，是麼？哥哥乏了，是得好好歇歇。”長雲嘻嘻笑著睃著玉心，只見女子愁眉不展，默然無語。他笑得愈發開心，哼，哥哥就是太寵著她了，她才會這麼肆意放縱。哥哥啊，拿出你男人的威嚴來，好好整治整治這個無法無天的臭女人。

不過，哥哥捨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