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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突地果決起來,左手牢牢按住周威的肩骨,其間凌厲竟遠勝於他外表年紀,周威覺得自己明明沒有受傷的肩膀幾乎都要被這眼神灼傷。
這時曹姽右手袖管受風翻起,露出青龍纏臂銅弩機,機身是一隻白虎臥雲,小巧的白虎腹中藏著數支精鐵弩箭。
她就如方才投出蓮花驍一般,例無虛發、發發要害,拿犁耙幾乎扯斷周威小腿的那人,被曹姽一箭透眼而出,腦後爆出一片紅漿,弩箭“咚”一聲叮在土道旁的矮樹上。那人像只斷線的紙鳶,雙腿一彎摔在自己的犁耙上,生生將脖子穿了上去。
他的同伴卻因為這一路奔襲,早已殺紅了眼。有人遇害,彷彿更堅定了他們將牛車上人一網打盡的決心。
曹姽一咬牙,毫不猶豫抬手將弩箭射入距離牛車最近的人的眉心。那人前衝之勢太猛,直接往側前方橫飛出去。牛車後輪軋過人體的不知何處部位,濺起一片血肉,染紅了曹姽半邊袖子。
還有三人緊隨不捨,白虎腹內只有僅存的一支銅箭。
曹姽呼吸加重,周威見她這次遲遲不出箭,心內明瞭,就去掰她按著自己肩膀的手。
曹姽看一眼王慕之,聲音恨恨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周兄忠義,荀某敬此等忠義之士,若有小人作祟,箭剩下一支,我便送給自己人!”
王慕之從未親眼見過狼,可觀曹姽卻真正如一隻草原上衝他示威的幼狼,他腦子裡突然閃過臺城內的傳言:三公主姽,燕王慕容傀鍾愛之幼女,驕奢無度,卻亦最像當今陛下曹致,小時隨燕王在遼東常住,女帝若是“十發十中”,燕王親自教養的公主當得起百發百中。
遼東行獵,獵場百里,燕王及手下捕獲常以萬計。這樣成長起來的三公主,沒有手軟的道理,更無虛發的可能!
只見她拿窗邊葦蓆精簾的結繩纏在腳踝上,突然半身翻出窗外,腰身彎出極不可思議的角度,如馬上飛燕。狂亂的顛簸中,竟又是一箭,這一箭至關重要,曹姽竟將銅鑄虎尾所扭成的扳機生生扣斷。車後追著狂奔的二人,以曹姽冒險翻出的角度正站在一線上,精鐵機簧帶動細韌絲帛絞鹿筋而成的弩弦,力道足有百來石。近距離之下,同時貫穿二人胸口要害,雙雙從破衣爛衫內飆出一股血箭。
周威若不是爬不起身,早要撫掌擊節,大讚一聲“神乎其技!”王慕之瞧得目不轉睛,不知何故竟離不開那隻細白的纖臂,龍身纏在其上,而那肩臂卻有不輸於千錘百煉金屬的強韌。他頓起敬而遠之之心,卻偏偏移不開目光。
曹姽腰身一騰,以一種絕難想象的柔韌翻回車內,幾乎扯下自己半邊袖子般將盤龍纏柄從手臂上卸下,扔掉白虎箭匣,那青龍現出全身,竟是一把南夷所用彎柄匕首。她這樣翻騰竟連氣也未喘,然畢竟十歲之年尚小,似乎已是強弩之末,這匕首被她直甩出去,周威心喊“不妙!”
果然,那細小卻鋒利的匕首隻像一道“颯颯”的微風,聲勢如不可擋,最後卻差之如許,只削去最後那人半片耳朵。
這不要命的人像是索命的惡鬼渾不知疼痛,揮舞著斧範砍在車尾轅上,離周威的要害不過毫釐,車轅崩裂的木屑幾乎飛到曹姽的臉頰上,這細微至極的刺痛在失手之後,如貫心般讓曹姽僵得手腳麻木。
曹嫿和陸亭君的尖叫像是從雲外傳過來,曹姽聽不分明。那惡鬼的手離開了斧範,眼窩裡插著的那支箭矢尾端,鷹羽還在震顫。
牛車再一刻就要散架,陸參是將腰帶都解下拴在車轅上,陸氏豪富之家,衣飾布料富美,才好歹撐了這好些時候。
他揉揉眼,發現原該在山下等待的侍人及其荀氏姐弟的部曲不知為何都上到了半山,部曲中戴著一頂奇怪圓帽的胡人大漢的強弓還未卸下,知道有人來救自己,陸參心下一鬆,發現周威劍刺牛臀之處,早已被自己失去心智般抽得稀巴爛。
陸參手上一停,血流如注的牛一歪,側跪在地上抽搐。他也不知自己的下衣因為解了腰帶的緣故鬆脫,外袍迎風翻卷,光著兩條腿,像跑脫力的狗一般倚在車身上喘氣。
大虎素來溫柔縝密,小虎又活潑急切,兩人皆放心不下曹姽,待眾人上山一刻後,她二人就強令部曲隨自己步行上山。
陸氏的侍人們原已散到富春江邊戲水,本不情願跟隨,但見荀家的部曲全都走空,自然也不敢留在這荒郊野外,這才會跟隨著一道上山來。
大虎在幾乎成一堆爛木破布的車裡尋找曹姽,周威血流如注的雙腿讓她驚嚇得幾乎暈厥,直到看見曹姽才猛地跪到地上,抱住自己公主的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