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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就記得……陳二公子。”她低頭,輕輕地說。
寧玥微微一笑,沒再往下問了。
夜裡,寧玥將耿中直叫了過來,與耿中直在房中談了整整半個時辰,隨後,耿中直拿著一張清單離開了王府。
瓊樓,樓如其名,造得精緻美麗。
因處在地段偏僻的黑市,打門口路過的大多是些身份平庸之人,有百姓、有商賈、有流氓混混。若只看這些人會覺得瓊樓的生意沒什麼好做的,然而這些僅是表象。瓊樓從來不是一個普通人消費得起的地方,便是一樓用來混淆視線的賭場,也比別的地方貴上好幾倍。至於二樓的妓院、三樓的拍賣所就更不用說了。
瓊樓的妓院不叫妓院,它有個非常好聽的名字:望川坊。
望川坊的妓子也不叫妓子,叫戲子。
望川坊養了許多戲子,男女都有,每天都搭臺咿咿呀呀地唱,他們唱得確實不錯,人長得更加不錯。
一間寬闊典雅的廂房內,三名男戲子、兩名女戲子和兩個樂師正在為他們的客人唱著最新編排的戲曲,曲子的內容,客人們似乎並不怎麼關心,躺在貴妃榻上,眸光迷離地喝著杯子裡的酒。她們一共三人,一位體態微胖、膚色白皙、長了幾粒小雀斑的婦人,一位身材纖細、膚色略暗、塗了大紅唇的婦人,另外一個是明顯看上去比她們年輕但實際年齡差不多的美麗婦人。她的眼神比另外兩個清醒一些,她沒吃盤子裡的東西。
胖胖的綠衣婦人拿了一顆棕色“糖丸”:“你真不要?”
美麗婦人說道:“我還有事。”
綠衣婦人將“糖丸”毫不猶豫地吃了嘴裡,發出一聲舒適的輕嘆:“是回春堂的事有著落了?”
紫衣婦人道:“能沒著落嗎?一個庶出的媳婦,敢跟王妃對著幹?早說了,搞定王妃就什麼事都沒了。”
話雖如此,她與同伴還是齊刷刷地看向了不吃糖丸的婦人。
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晚在王府與王妃打了葉子牌的劉婉玉、綠衣夫人與紫衣夫人。
劉婉玉笑了笑,站起身道:“我今天就不陪你們玩啦,這一頓記在外賬上,算我請你們。”
紫衣夫人嫵媚一笑:“那就提起恭喜劉東家了!放心,以後我們會經常去回春堂照顧你生意的!”說著,對戲子們擺了擺手,“好了,別唱了,該留下的留下,不該留下的滾出去。”
女戲子和樂師退了出去,剩下三名年輕俊逸的男戲子,他們朝三人走了過來。
劉婉玉卻沒時間享受,因為,她約了人在茶肆。
茶肆中,寧玥正跪坐在乾淨得沒有一絲灰塵的地板上,細細品著手裡的茶。陽光透過白色的窗紙照進來,柔柔的落在她臉上,像敷了一層涼薄的輕紗。
梭門被開啟,劉婉玉走了進來,一邊脫鞋一邊笑著道:“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家裡的事兒太多了,那些下人你是知道的,總是什麼都來問你,夫人這些花瓶怎麼辦?夫人今天的菜不夠新鮮怎麼辦?大小姐的嫁衣怎麼辦?總之……沒幾件正經的,卻煩得人抽不開身。”
話落,她跪坐到了寧玥對面。
這是一間六疊的大和室,卻除了一張小茶几和兩個墊子什麼都沒有,陽光倒是充足,能照到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劉婉玉覺得空蕩蕩的,也怪怪的。好像沒有那些繁瑣的傢俱,她就沒了遮羞布一樣,整個人如同屋子,每一寸都暴露在陽光下,也暴露在寧玥的眼皮子底下,有些……尷尬和心虛。
而寧玥長時的沉默,無疑加重了她心頭的忐忑。
她就那麼跪坐著,冷汗都冒了出來。她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可心虛的?不就是撒了個謊嗎?自己是在家裡還是在瓊樓其實又有什麼關係呢?她是長輩,馬寧玥是晚輩,馬寧玥等她是應該的!但是這種可惡的感覺,有點像馬寧玥從她身上聞到了秘密一般,太不舒服了。
就在她越來越如坐針氈的時候,寧玥開口了。
寧玥抬起頭來,微微一笑:“您是當家主母,肯定有特別多的事要處理,我等一下沒關係的。”
她的笑容,乾淨得沒有一絲雜質。
劉婉玉悄然鬆了口氣,果然是自己多心了,一個小丫頭怎麼可能發現自己的嗜好與秘密呢?這些年來,她一直十分隱蔽,連她的丈夫都完全地信任著她。
“司空夫人,我約您前來,主要是想談談回春堂的事。”寧玥笑容可掬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