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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問題,”吳維以聲音低沉,“有問題的,只有你一個人。”
陸筠怎麼忍心讓他難過,努力地安慰他:“維以……我沒事,我真的沒事……”說話間的頭越發沉重起來,她咬破自己的唇,竭力讓思緒清晰:“別擔心,我不是好好的嗎,就是有點頭暈而已……睡幾天看一看醫生就好了,你讓我睡一會。”
說話間她習慣性閉上雙眼,其實現在閉不閉眼也沒有什麼差別,雙眼前早就一片漆黑,她想,地震之後,工地上大概是停電了吧。
依稀聽到吳維以的聲音:“山體滑坡道路不痛,醫生過不來,小筠,別睡,別睡,你熬不過這個晚上啊……”
“……我沒關係……”
有柔軟卻冰冷的東西貼在自己的唇上,陸筠過了一會才想起來,想是吳維以第一次吻她,稀薄的欣喜湧上來,她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力氣漸漸溜走,徹底沒了力氣,思考都是一種奢侈了。她溫順地靠在他的肩膀,有一搭沒一搭的呼吸著,吳維以抵著她的額頭,在她臉頰邊清晰地低語。
“……小筠,我還記得你上次跟我說的話,你說,你的人生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還有太多夢想沒有實現。所以你好好活著,忘了我,幫我一起活下去。我愛你。”
潮水般的記憶湧過來,她腦子太亂,混濛濛沒有一點自己的邏輯,只知道再也睡不著,重新披上衣服,推開門,從閣樓上走下去。
沒料到的是,這樣的大半夜,吳雨也沒有睡,在院子裡看著遠處發呆,背影單薄得跟紙一樣。
兩個人在一照面,同時呆了呆。吳雨沒想到陸筠那麼快就醒過來,視線一低,竟然看到她光著腳踩在院子裡的石板上,披著件白色的外套,這樣一看,她真是瘦得只剩下衣服了。迷茫的表情裡什麼都沒有,眼神卻怪異的清晰,能鎮定的跟她打招呼。
“小雨。”
“你睡不著?”
“嗯。”
吳雨沉默了一會,想起傍晚時她聽到那個訊息時的反應——沒有一句話,臉色在夕陽下泛出不詳的色澤,身子就像竹子一節節被砍斷那樣癱在地上,昏了過去。此時的陸筠再不見傍晚時的緊張,走到她身邊坐下,鎮定得讓人覺得詭異和不安。
整個山村都寂靜地睡著了,遠處有些微的蟬鳴蛐蛐的叫聲。四周除了空曠還是空曠,夜晚深得沒有底,風躡手躡腳的走路,像是樹木的嘆息。潮溼而溫暖的空氣迎面襲來。
吳雨忍了一會,還是問:“你怎麼不穿鞋就跑出來了?”
陸筠這時才注意到光滑的腳背,她皺著眉頭,彷彿是費力的想了想發生的什麼事情,最後才遲疑地說:“……大概是忘了。”
吳雨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視線去看她,正是滿月前後,月亮猶如玉盤懸掛在天上,皎潔如玉,那種光芒塗到陸筠的臉上,詭異的有了種熒熒的光彩,奪目但毫不刺眼。她頭髮凌亂的貼在額頭,蒼白的面板居然有光澤,或許那是月光的渲染;眸子就像兩顆帶著露水的葡萄,或許那是星星落到了眼睛裡。
吳雨的心情前所未有地複雜,又酸又苦。她沉默了半晌,踢著地上的幾粒小石子,慢慢說:“你的確很漂亮,比新聞裡說的更漂亮,難怪阿哥那麼愛你,愛到把自己的命換給你。”
那天晚上吳維以說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在腦子裡回放著,就像錄音帶一樣。片刻後陸筠抬起頭,伸手扳過吳雨的肩膀,定定地說:“你爺爺既然能算出我們的命運,那一定有自己的辦法。告訴我,還有沒有什麼辦法見到維以?招魂還是其他的?”
月光下,吳雨綻開一個很像哭的笑容,不過聲音裡則一點笑意也無:“你對這些事情的接受能力比我想象的好。”
“我想起來了。”
“什麼?”
“地震時的,維以失蹤的當天晚上的事情,”陸筠眼神僵直,“我那時候大概是要死了,他說他會讓我活下去……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忘記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現在想起來,可以是他把我的記憶抹去了或者是催眠了吧。”
吳雨並不意外地苦笑:“阿哥什麼都為你考慮到了。”
陸筠怔怔許多,從嗓子眼擠出一個“嗯”字。
雖然輕描淡寫地回答,可心裡猶如刀割,悔恨絕望如同潮水般淹沒了她。那麼多往事歷歷在目,爭前恐後地凌遲她。她沒辦法想象當時吳維以抱著她時的心態,他當時究竟在想些什麼啊,他是經過怎麼樣的思想鬥爭才做了那個決定——
換命,以身受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