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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莞側頭看向那兩扇合攏的艙門,略微遲疑了一會兒,緩緩抬起手貼在厚重的門扉上,屏住氣息,用力一推——“砰”的一聲輕響,艙門大敞,狹小的艙房霎時盡收眼底。
屋內未見一絲異樣,几榻壺盞,甚至榻上的棉被,仍舊是她離去時有意擺放的樣式。
崔莞細細的環視一圈,懸著的心放緩緩落下,可隨後,卻在門檻後發現一張尚不及巴掌大,靜靜躺在地上的帛紙。
這是……
她並未合上門扉,而是任其敞開著,屋內的情形,在外可一覽無餘。
雖說秦四郎所居的艙房離此略遠,可樓管事卻與她對門而居,興許見吳汐一位孤身小姑子,又未前往秦四郎的艙房,護衛便沒有出面驅逐,不過崔莞相信,若在此時她出了事,那些隱在暗處的護衛應當不會置之不理。
無論怎麼說,總歸在外人眼中,她暫且算是“秦四郎的人”了,即便是為了秦四郎的臉面,樓管事也不會任由她在眼皮底下出事。
崔莞眸光輕轉,彎身拾起地上的帛紙,翻看前,仍是謹慎的微屏氣息。
略微泛黃的帛紙上,寥寥數筆,落下幾個殷紅字跡,看起來,似是以指作筆臙脂為墨,只是書寫時顯然有些慌亂,字跡顯得十分潦亂。
仔細辨認了一番,崔莞終於看清了帛紙上所寫之意,與此同時,她面色沉凝如水,那雙宛若曜石般眼眸漫上了一縷徹骨的寒涼。
居然起了這樣的心思!
她看起來,就真的如此軟弱可欺?
崔莞緩緩將手中的帛紙揉成一團,用力地,緊緊地攥在掌心中。
“阿莞?”
突然,一道清朗的聲音穿門而入,“你怎的不合門?”
崔莞回頭。
敞開的門外,一道身著青衫的健碩身影,一張露齒輕笑的臉孔,是已經許久不見的衛臨。
看著衛臨深含善意的笑容,崔莞眼底的冰寒一點一點褪去,她不著痕跡的將手中的帛紙團兒拋入袖中,頷首輕聲說道:“屋內狹小,難免有些憋悶,趁著白日秦四郎君外出,敞開門,也好順一順氣。”
聞及崔莞所言,衛臨下意識錯眼掃了掃屋內,確實是狹小了些,尚不及他所居的艙房一半大,想著,他不由又道:“聽說船會泊在渭南渡夜,明日一早才會啟程,你若想順氣,何不上岸走動一番?也可一觀渭南之景。”
崔莞含笑搖了搖頭,“若想觀景,此處甚好,登高望遠,一覽無餘,又何須費心費力,去做旁人眼裡的景中人?”
衛臨並不識字,只覺崔莞所說好似也有一番道理,他撓了撓頭,靦腆笑道:“阿莞所言甚是。”
隨著衛臨抬手撓頭,手臂內側一小塊破損堂而皇之的展露在崔莞眼前,她甚至能看見袖中那抹白色的內裳。
崔莞眼眸微微一定,忽的勾起唇角,輕輕說道:“衛大哥,你的衣袍破了。”
☆、第一百零四章 小樓夜下誰人訪(下)
“啊?”衛臨隨著她的目光側頭一看,臉上轟的一下漲得通紅,急急將手垂下,遮掩那處破損,結結巴巴的道:“這,這……我,我失禮了。”
說著他轉身便想走,卻被崔莞及時喚住。
她笑容清澈如泉,無一絲嘲諷之意,“衛大哥,你將衣袍換下,我幫你縫妥罷。”
“不必了,不必了。”衛臨連忙擺手,可剛擺動兩下,又急急將手攏回,緊緊貼在身旁,紅著一張臉,眼中滿是羞赧,“怎可麻煩阿莞?”
“無妨,若非當初衛大哥仗義執言,阿莞也走不到今日,論起來,還是阿莞先麻煩了衛大哥。”崔莞微笑道:“況且,穿針引線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又何來麻煩?”
衛臨聞言,心中浮起一絲猶豫,身為護衛,他隨身所帶的行禮少之又少,衣袍也僅是帶了兩件,如今破損了其一,往後怕是會有諸多不便。
只是他念頭一轉,又不住的搖頭,“不妥不妥,所幸船就泊在岸邊,我還是上岸購回一件新裳罷。”
崔莞纖長的眼睫輕輕一閃,她彎起唇角,輕輕說道:“如此也好,趁著天色尚早,衛大哥還是儘早去尋一尋,可否能購到相似的衣袍,對了,購好衣袍,還須得去尋巧手的繡女,好將族徽暗紋繡上袍角。”
巴陵秦氏乃是名門望族,與一般的小門世家不同,但凡秦氏的家僕,無論管事護衛,還是侍婢雜役,一年四季,一季一人二裳,從色澤到料子,樣式至暗紋,均有森嚴的章程,不得偏差一絲一毫。
上一世,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