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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覺眼前一陣目眩神晃。
午時三刻,別跟任何人交談……
他看著這名不知道何時站在他背後的高挺侍衛,他站在樹蔭覆蓋底下,身掩一層灰暗而陰森色澤,氣息薄弱似無,穿著瑛皇宮廷普遍的藍染長褂跟深褐下身,蹬著一雙尖頭靴,腰掛黑鞘長刀,對著他微躬著身子行禮,腦袋壓低。
一眼看過去,並不打眼,除了他說話時語序略緩慢,像是說話很生疏,咬字較重,顯得有些怪異。
安德才一言不發,在他周身迅速打量一番,卻突然轉身就走。
不能交談,不能交談……他心跳如擂,又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身麻木。
塔塔塔塔塔塔——不能慌!他腳步儘量保持勻速,挺直背脊骨,看似悠閒傲慢,但步履卻彷彿像踩不著實地,只能沉沉用力接觸地面,才能保持冷靜,他整個人如僵直的木偶傀儡,兩眼發直,步不停歇地朝著跟侍衛相反方向的朝華宮走去。
那侍衛見安德才竟漠然無視他的話,一個人獨自轉掉便離開,心中詫異非常,他驀地抬起臉,看著他不緊不慢離開的背影,眼神中陰鶩的殺意一閃而過。
“公公,太子殿下在找您——”
他又喊了一聲,存在試探,但安德才依舊頭也不回,一言不吭。一時之間,他覺得十分詭異莫名,無從判斷他究竟是不是發現了些什麼……而這片刻的躊躇,但見安德才已然脫離了他的視線範圍。
皇宮本就人來人往,特別是今日太子宮這邊宴席,雖是私宴但規模亦是熱鬧,像這種獨處的機會一旦錯過,便再難以尋回。
安德才就這樣攥著拂塵,一直走,一直走,走得臉色煞白,小腿肚子發顫,全身都冷汗直冒。
他眼睛裡含有一種被追捕的恐怖神氣,嘴唇和麵頰慘白而拉長了,若那名“侍衛”正面瞧著他的表情,哪裡還會被他故作鎮定的模樣嚇唬去了。
“哎,公公!您怎麼了?”
從園東側南北方向疊有青石假山旁小跑出來一個細皮瘦小的太監,一出拐口,險此一口氣撞上魂不守舍的安公公,一瞧不正是剛才被安德才打發去看時辰的小栓子嗎?
安德才嘴裡還碎碎唸叨一句什麼別跟任何人交談,午時三刻什麼的,聽到熟悉的聲音響起,這才茫然地回過神來,他盯著小栓子,眼神直瞪瞪的,一把上前抓住他:“小栓子,現在什麼時辰了?”
小栓子看師傅這青天白日,暖陽普照下,卻像冷得青白般嚇人模樣,心中難免有所懷疑,他被抓著有砦痛了,哎喲叫幾聲,才道:“剛才奴才去看的時候正好是午時三刻,眼下走了段時間,怕是快接近午時四刻了吧。”
“過了?”安德才一愣,接著抬頭瞧天,順勢亦鬆開了小栓子,突地放聲大笑:“午時三刻過了,哈哈哈……好險,好險聽了,終於過了,哈哈哈,過了……”
安德才那副喜劫重生,轉著圈圈像孩童般誇張大笑的模樣,實實驚得一旁的小栓子目瞪口呆。
這、這師傅是怎麼了?魔障了不成?
安德在一陣大驚,繼而大笑過後,心情才稍微恢復了些許平靜,只是心中頓時又產生一陣陣後怕,先前若非玄嬰姑娘的提醒,他哪裡會特別留神關注四周。
剛才那名侍衛哪裡是什麼宮中侍衛,分明就是一名偽裝的殺手刺客,一般侍衛身份識別的腰牌皆持左,而他則持右,且刀尖朝下,刀柄朝上輕握,而他則隨意掛著,一看便知道平日不愛用刀。
(宮中侍衛皆是統一批次訓練而成,像這種用保護駐守太子宮的一等侍衛基本上每日是刀不離手,根本不存在不善不愛用刀之理。)
興許是匆匆換上的一套衣服,細角顯得有些小,讓他整個人有一種肌肉快要撐爆衣服的感覺,而他在無意只動作的時候,安德才便看到他手腕處露出一截黑色紋身……
若非由著玄嬰姑娘的一句話提醒,他……早就因一時大意,上當後被逮豬仔似地在一陰暗角落殺害了吧?
這麼一想,他頓時臉色一白,動也不動地站在那兒,只覺得脊樑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
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內宮太監,平日除了跟一些宮人們勾心鬥角之外,也沒惹下什麼大仇大恨的,可那名刺客為什麼會想要殺他呢?
這事憑他的腦袋想不通,可宮中出現刺客這件事情……他怎麼也得趕緊回去稟告太子殿下才行!
——
“咦?奇怪了,怎麼會有人一眼就認出來了呢?”那名侍衛摸了摸嘴角,納悶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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