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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轟隆一聲,似乎是相國終於見到公子出現,盛怒之下,推翻了一排書架。
後來我知道,是蟄伏多日的呂惠卿終於反咬,他不知透過誰,呈交給皇帝一包書信,其中裡面是歷年裡相國寫給他的信,幾封裡都提到“別讓皇上知道這件事”。其間的瞞君之罪已經坐實。加上有公子冒筆的信,這一下把公子前陣子私自的密謀暴露出來。除此之外,呂惠卿以相國府秘密派人行刺未果的理由,狠狠加告了一狀。由此幾條,本來已對相國感到厭倦的神宗皇帝忍無可忍,不再顧忌老臣的面子,將相國斥了一通。
公子在相國房裡待了一夜,公子不讓別人進房,獨個承受了相國暴風驟雨的發作。書房外廊下站滿謀士與家人,不敢進去也不敢走開,但俱聽的清清楚楚。相國怒斥公子不忠不義不孝,膽大妄為,違背君臣綱常,父子人倫,幾乎將大事毀於頃刻之間。又說呂惠卿這是沒死,若果真給刺死了,這事更不知如何收拾。
相國發作時公子只默然聽著,只是說到行刺呂惠卿時,公子才詫異問了一句,相國怒火更盛,公子就不多問了。是不是他做的,他先一應承下來再說。他父子爭執,辯論了一夜。父子倆走出門時都是面無人色。
公子病情加重了,他本是積弱積病的,只是強撐著對付如山的公務,經這一事,內外夾攻,聽說竟是病得人事不知。大夫來看,也講不出所以然,只說不能再勞神,須完全放鬆靜養。誰都知道他是不可能之事,公子燒得昏昏沉沉仍不肯吃藥,稍微清醒,便招來簡文浩細問端詳。但簡文浩對於行刺呂惠卿一事也不知情,他們又磋商怎樣處理餘務。
“依我看,公子現在也不用去費心想著善後了,橫豎老大人已經知道,這幾天必不會再讓咱們插手。不如趁此功夫好好把身體將養了。”簡文浩勸他。
但他哪裡聽得進去。
晴初知道訊息時,公子已病了三四天。霽月樓跟內府本來就很少走動,晴初生了敏兒後熱絡過一陣子,不多時流言起來,又淡了。以晴初的驕傲,更不會與內府多囉嗦,所以當小果兒無意失口說出公子病重,晴初才吃了一驚。
“你知道這事?怎麼不告訴我?”
她臉盤瘦了一圈,兩頰都薄下去,一邊問我,一邊還拍著敏兒。
我不能告訴她我每日都悄悄去公子房外問情況,也不能說相國與公子也生嫌隙,她夾在當中情勢更險。我只說敏兒才好點,怕她多慮所以沒敢告訴她。
晴初站起來,走幾步,又轉回來,走幾步。她心神不寧直到中午,終於說,我去看他。
琳鐺兒與公子那厲害的奶媽高媽媽正在廊下煎藥,看到與我和小果兒同來的少夫人晴初,都吃驚不小。高媽媽臉掛下來,琳鐺反應快,立刻說,少夫人先坐坐,我去扶公子起來。
“我自己去裡面。”晴初說。
“少夫人且站一站,總得給公子披件衣服。”高媽媽直戳戳的說。我盯著這老太婆,這就是那個倚老賣老,帶頭散播謠言,禍害晴初的人。她太過維護公子,早把晴初當做眼中釘,這時狠狠盯著晴初,老臉上的皺紋全皺到一處。
“他是我夫君,什麼樣兒我不能見?”晴初扔下這一句,就進了內室去。
高媽媽要講話,被琳鐺拽住,琳鐺咬著唇,向我使了個眼色。
我已經跟了進去。
內室四面都蒙了厚窗簾,因為說公子不能見風,門窗都閉著,裡面昏暗,點著幾盞燭臺。我們見到公子都愣住了,幾日不見,他竟病得這樣沉重。
他已經瘦脫了形,昏暗的燭光下,看不出氣色,額上溼漉漉一層,不知是水還是虛汗,他的長髮沒有梳髻,鬆散開來,也汗溼了貼在瘦出顴骨的頰上。喜姐兒正往他額上換了塊手巾,又用另一塊手巾給他擦著身子。他微閉著眼,毫無反應。他身上的袍子是日常穿的睡袍,這時顯得又寬又大,幾乎不用解開,就鬆鬆垮垮滑下露出大片肌膚,凸出嶙峋的瘦骨。
我眼前一片模糊,嗓子被掐住了,窒息得不得不張大口,只見晴初走了過去,她彎身從喜姐兒手裡接過了那塊手巾。
“我來。”她輕聲說。
喜姐兒抬頭見識她也愣了,看看晴初又看看我,終於鬆了手,站起來。晴初坐在那個位置,將手巾往溫水盆裡浸了水,擰乾,她手勢輕柔,緩緩伸進公子寬大的衣袖,細細擦拭。
公子身子動了一下,發出些微囈語,他似醒非醒的,手指抬了一抬,薄薄的嘴唇翕動了一下,
“麝奴,你來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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