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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天下?民意才是天下。”邵陽一口截斷,我總算見識了他的厲害,他看起來是個粗豪漢子,凌厲起來,卻是字字如刀,毫不相讓。“如不考慮百姓感受,一意任性為之,失卻民心,沒有百姓哪裡有國家?你老公公和你男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肅清道路,多少賢臣大儒被他們清除?”
“這不是公子的錯!”晴初終於發作了,她渾身打抖,手指緊緊攥住衣角,“你們這頭逼我,那邊就逼元澤,既然宿怨難消,何必讓我們做夫妻?!”
“我只問你一句話,咱兩府破了臉,你是繼續做你的好少夫人,還是回來這裡?”邵陽大聲問。
淚水直逼到晴初眼裡,她嚥了咽,抱緊敏兒,“我也只有一句話,國家大事,蒼生社稷,不是我能管得。我只要敏兒周全。”
“那麼,我提你一聲,有什麼禍事,儘早迴避!”邵陽說。
晴初頭也不回的就要走,邵陽卻又拉住她,“行了行了,咱們不講這個了,你踏踏實實過你的日子行不?你再陪你娘坐坐。”他說著又偏過頭對著我,“麝奴,你先移步,這院子後面有間偏廳,你請在那裡先歇歇。”
“什麼意思?”我問他。他眼裡分明有狡黠。
“我這裡恰有位老朋友,也許你會願意見見。”
晴初疑惑的看著邵陽,“你又耍什麼花樣?麝奴是我的人,她只能跟著我。”
“你放心,在這府裡,還有人能跟你們過不去麼?”邵陽說,“誰不知道麝奴不要命的救你一次又一次,就憑這個,我對她下跪都成,還會傷她一根頭髮?”
他這幾句話倒說得真誠,晴初猶猶豫豫的看我,我對她笑笑,就跟著丫頭出了廳。
這間偏廳果然很偏,穿過兩重影壁,家丁也不見一個,一間大屋牆壁剝蝕,地下石磚多年沒有修補過,青石縫裡生了雜草。我一人走了進去。廳裡很暗,涼陰陰的沒有人氣。
屋簷下在滴水,水珠緩慢匯聚,隔得半晌匯成一滴,啪嗒砸碎在地上。我漸漸不耐了,堂後終於傳來腳步聲,是布鞋輕輕踩踏在水磨磚上的輕響……一些髮絲隨風飄起,我隨著轉過了頭。見後頭一個人無聲的轉出來,灰袍,高髻,面如白紙。
煞那間我如被打了一棒,牙齒也相擊起來。即使是見了鬼,也不會有我這般驚恐。
呂惠卿。
第四十章、沉吟至今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的家,似乎是晴初出來找我,一路找到了滴水簷,那時我失魂落魄,她問我什麼我也聽不進去。晴初惶然向周圍看,沒人哦。
水滴靜靜聚攏,仍是啪嗒砸碎地面,廊下溼漉漉的,天空無聲的堆積著鉛雲,風悄無聲息,卻整個院子都瀰漫了種霧氣,偶爾幾隻烏鴉飛過,呱然兩聲,落下一點糞便,此外再無人聲,晴初不安的張望。
“這裡還是這樣,鬧鬼似的,小時候我們都不敢來這裡玩。”她拉住我,“你的手這麼涼,邵陽說的老朋友是誰?你見到他了?”
忽然一滴水落到我脖頸裡,我打了個寒顫,立刻拉住她往外走,她一邊被帶著走還一邊問。
什麼也不能跟她講。我兀自頭暈腦脹,簡直要懷疑剛才那一幕是不是幻覺。
是幻覺麼?那一張白臉,平靜的笑,平靜的逼近,像一塊寒冰,我遍身起了戰慄,寒毛都豎起。
“桂兄弟,久違了,天下真是小啊……”
我往後退,背貼著了廊柱,長年不漆的柱子,木刺粗糙,挲著我的背。無可再退,我看著那張臉溫和的停在我眼前,他一雙冰涼的手握住了我的胳膊。
“你怕什麼?”他對我溫言細語,“桂兄弟對我的好處,呂某銘感在心,我一天天都記得,要怎麼報答了你……”
我使勁的掙脫那一雙藤蔓般的手,轉身就跑,他也不用強,我回頭,空廓的院落,風聲颯颯,野草搖曳,廊下卻沒有了人。這一切都只是幻覺麼?
晴初與我回到霽月樓,那一夜我們都輾轉反側,知道對方在憂心,但絕不開口問對方,也不將自己的憂心告知彼此。這一趟孃家回的,讓她精神又繃緊,她必然是擔心日後兩家真的大鬧一場,無人可以收拾。我更是惶惶不安頭痛欲裂,像大病了一場,呂惠卿冰冷柔軟的手似乎還留在我面板上,涎水一般使人噁心又恐懼,他灰色透明的眼珠,灰色的布袍,還有那一個字一個字低低的吐出,灰灰的滲進我的意識。
“桂兄弟高人不露相,吃兩家飯,為兩家辦事,公子雱和昌王,哪一邊才是你效力處?”
公子雱?公子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