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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浴缸的水，已經是微微的黃色。

那是血，溶入水的顏色。

後面發生了什麼，程騫都快不記得了。他混亂的大腦在醫生宣佈陸緋言小姐死亡的一刻徹底崩潰，他沉默著一個人回到他們曾經的愛巢，在緋言的浴缸下，找到了還剩半瓶的安眠藥。

滿地都是散落的白色藥片，他含了一片在嘴裡，沒有水，用唾沫打溼，苦味很明顯。

程騫苦笑，言言最是怕哭，以前她若是要吃藥，都恨不能用膠囊代替，寧願打針，也是不想吃藥的。如今這半瓶吃下去，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勇氣？

慢吞吞的將一地狼藉收拾乾淨，將安眠藥都收回到瓶子裡，放回抽屜的時候，一拉開，滿抽屜的小小白色紙包，每一個上面，都寫著每日三粒。

很明顯，這是一日一日慢慢積攢起來的。

他竟然不知道，原來她，已經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睡了？如果他能給她再多一點的關心，又怎麼會發現不了這滿抽屜的安眠藥紙包？！

“哈，哈哈……”程騫笑起來，閉上眼睛，滿眼都是她的笑臉，她朝他撒嬌的樣子，為了他學著吃帶血絲的牛排，有些掩不住皺眉的樣子，她委屈看著他的樣子，她冷冷淡淡不再期待他的樣子……

真的……太多太多，而他，卻想不起來，他最初見到的言言，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言言，言言……”程騫喃喃念著，去廚房收拾了地上的玻璃渣，又把整個家打掃乾淨，伏在她最喜歡的碎花桌布上，寫完了遺書，便躺在了他們那張大床上。

“言言，我來陪你了。你要乖乖的等我，等我。”程騫一片片的吞嚥著藥片，當胃液翻滾上來的時候，他痛苦的想要大喊，卻發不出聲音，還有些意識的腦袋裡，此刻全是她臨死前該是怎樣的痛苦！

那樣的燒灼與疼痛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他的世界終於陷入了黑暗，也漸漸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便躺在了這裡。

第四章

當天夜裡，他找不見言言。他發現自己住的不是他們共同的房子，睡得不是他們共同的床，甚至連時間，也倒回了五年前！

程騫難以置信，他半夜裡打電話給何譚，迷迷糊糊的年輕助理從睡夢中被叫醒，但還是得應付老闆的指令。

“何譚，言言呢？緋言怎麼樣了？”程騫抓著電話的手在微微顫抖，他心裡強烈的期待著何譚能告訴他，言言很好，她正在國外拍戲，拍完了，就能回來陪他了！

然而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何譚有些疑惑的聲音：“言言？緋言？這是誰？”

這是誰？是誰？！

“你不認識嗎？！陸緋言！你不認識？！”程騫像瘋了一樣的大喊，可惜換來的依舊是何譚無辜的不認識三字。

滿腔的希望被迎頭潑了冷水，程騫沉默了一會兒，粗重的呼吸在深夜裡分外明顯，何譚有些擔心，連忙問道：“總裁，怎麼了？”

“我問你，你和蘇珊，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何譚有些不大好意思，但還是羞澀的回答：“蘇珊還沒接受我的求婚……不過我有信心，她一定會答應的。”

程騫聽見自己的聲音硬邦邦的響起：“哦……這樣，你睡吧。明天，幫我預約……”

何譚和蘇珊，還沒結婚。

蘇珊是自己公司裡公關部部長的助理，小女生長得很好看，何譚追了她很久，最終蘇珊答應和他交往。並且，在三年前結婚。

如今，何譚卻告訴自己，他還在向蘇珊求婚？！

程騫以為是自己瘋了，還為此，去了市中心醫院的精神科。可檢查結果出來，他卻是一點毛病也沒有。

他健康得很。

醫生倒是告訴他，也許是他壓力太大，產生了幻覺。並勸他好好休息，最好能休個假。

可是，陸緋言這個名字卻如此清晰的印刻在他的腦海裡，這個女人的笑臉，她的委屈，她的悲傷，他們在一起的甜蜜，他都能真真切切的回憶起來！甚至連臨死前的那種痛苦，他也記得清晰。

這些是幻覺？這些怎麼能是幻覺？！

程騫開始積極的尋找一個叫陸緋言的女人。記憶力，這時候的她，應該才二十二歲，剛剛大學畢業，進了他的公司。

於是在下一次招聘的時候，他特意要人事部呈交了所有的名額，他與何譚一個個的找過去，那一天，一直找到了傍晚。

直到，他翻開下一份簡歷，發現了在紙上微笑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