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巾包著,手裡瓷碗盛著飯,一見阿福,便擱下碗來道,“阿福哥,廿多年沒見你買魚翅了,魚翅湯手藝生沒生哇?”
說罷取出一隻繩上掛的乾魚翅,扭頭出來交給阿福,轉而又拿紙袋包了點蝦米贈送。阿福順手給淮真拎在手頭,從圓形線袋裡掏出五十美分給老闆娘。
出了魚店,回都板街的路上又進間雜貨店買了壺花雕給淮真拎著。雜貨店是在正常不過的雜貨店,和家門口那家並不是一個路數。
出了門,淮真忍不住問:“都掛著雜貨鋪招牌,可萬一有人進錯了怎麼辦?”
阿福笑著,沒吭聲。等再走上一陣,遠遠望見家門外巷子裡那雜貨鋪,阿福伸手一指:“牆面上漆的東西,你見了麼?”
淮真順著方向一看,只見那雜貨鋪門面角落,與一側縫隙的牆面上都用不知什麼顏料漆成湖綠色,往日裡只當是二十一世紀隨處可以見到的塗鴉之作,仔細一想,這年頭,在這見到街頭文化確實蠻奇怪。
再走近一點,阿福解釋道,“四十多年前,唐人街好多老營生都不合法了,明面上是見不著,實則變本加厲,只是都在地底下。如今你看起來都是雜貨鋪,實則是些別的行當。像這漆綠色的是妓館,粉的是賭館,黃的是鴉片館,都是金山市調查委員會給弄的。有些地方還有些白人妓館,漆了藍色。最可笑的是,早些年白人不許這土地上有除基督新教以外別的教會,驅趕異教徒,就連唐人街大小佛堂也被罰了許多錢,門面上給塗了紅色,現今仍能見到。往後走在路上,可別認錯了。”
她記在心頭,噯了一聲。
在廚房打了一陣下手,陸陸續續有客人上門來,淮真便跟著阿福去前店打點。衣服有時是客人自己送來,有時是僱了專門的送衣工送上門來,上門洗衣的也大多都是華人。賬房小夥一簍一簍的清點衣服,淮真在一旁幫他核對記錄。臨近六點半鐘,來了個胖壯的白人,手裡拎著一袋髒衣服,不懂中文,進門便朝小夥高喊:“約翰,約翰!洗兩條襯衫,一條長褲多少錢?”
那小夥也聽不大懂,但是眼尖,指著物件,簡明扼要道:“這個,兩個,三分。這個,兩分。”
白人噢了一聲,“別人說你這裡只要一分錢,我才來的。”但似乎礙於這裡實在比白人洗衣鋪便宜,便放下衣物,說了個取衣的時間點,便走了。
淮真一邊記錄著,一邊問道,“你叫約翰?”店裡忙活了一整天,也沒來得及問他名字。
小夥哈哈笑,“我不叫約翰,我姓何,叫天爵。白人難念咱們的名字,也懶得學。如果不是非得知道名字,就老愛管咱叫約翰。”
兩人清點得差不多,何天爵往門外一看,天色將暗,路上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結伴穿行過石板路,笑鬧聲陣陣飄進來。
“協和學校放課了,雲霞差不多該回來了。”
公立初中與高中授洋課程,聽英文課,從早晨九點上到下午三點。放課後,華人孩子得接著回來在協和學校上中文課,課上以廣東話及國語教授國文、戲劇、寫字及繪畫,從下午四點上到晚上七點,一大半個唐人街孩子都得來這裡上學。
阿福告訴淮真,等過了年,她也得跟著入學。
正說著,只聽得雲霞遠遠隔著半條巷子,一驚一乍的喊道:“淮真,淮真——”
淮真剛探出半個身子,一隻紙袋便塞進她手裡。
雲霞獻寶似的嘻嘻笑道,“蝴蝶餅,這是我最愛吃的!多坐五站電車買來呢。快看看!”
淮真拆開紙袋,裡面躺著鹹面棍繞成的鎖形麵包——號稱二十一世紀歐洲青少年最愛的食物,原來在這年頭就已經備受少年人青睞。
何天爵探頭來看:“是日本町買的鬆餅?我有沒有?”
雲霞白他一眼,“去去去——”又挽著淮真,“我跟文笙與香華講好了,禮拜六我們四個一齊去市場街,然後去吉里劇院看電影!看黃柳霜的《龍女》——看完再去日本町吃草莓冰淇淋鬆餅。”
正說得熱鬧,阿福拎著一隻竹製食盒走過來,從裡面飄出陣陣魚翅鮮香。
屋裡三個小孩視線都跟著食盒打轉。雲霞忍不住問道:“今晚吃魚翅湯了?”
阿福笑而不答,將食盒遞到淮真手頭,道,“等到敲八點鐘,送去惠記診所,給惠姜元大夫。”
雲霞與天爵霎時眼都瞪大了,“惠老爺子?他脾氣那麼臭!淮真去,當心碰了釘子。”
阿福道,“你們說說看,唐人街上什麼行當最掙錢?”
“當然是當百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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