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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崔子竟。據說他生來早慧,旁人還在讀《急救篇》《千字文》的時候,他便已經能誦《詩經》《論語》。然而;及年紀漸長之後,他卻痴迷書畫之道;無心詩文辭賦。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便毅然離家遨遊天下;再回京城之時;便以氣勢磅礴的山水圖而轟動四方;甚至連宮中的聖人見了也讚不絕口。聖人喜他的書畫;又愛他年少俊美倜儻,本欲破格徵辟,將他留在身邊做起居郎,他卻婉辭不受,自比“閒雲野鶴”。因他是真定長公主之侄,聖人將他視為子侄輩,亦是不以為意,遂成為一段佳話。
關於這位崔家四郎的傳聞還有許多。譬如他瀟灑隨性,有人捧著千金求一畫,他卻毫不理會,而他若看上某家人的園子,便會要求在裡頭住上一段時間,再以畫為賃金相贈。譬如他本是擅長山水,每作一幅都令人拍案叫絕,但後來他卻觀顧愷之畫作而入迷,為揣摩人物繪畫精髓而暫時封筆。譬如他看似風流實則痴情,其妻盧氏逝世之時他尚在外遊歷,回來得知噩耗扶棺痛哭,為妻守孝整整三年。
這些傳聞真真假假,已難以辨認。他人眼中的崔四郎,是位翩翩佳公子,既有一騎紅塵行遍天下的瀟灑,又有書畫雙絕的雅緻情懷。他繼承了魏晉名士那般的才華,視功名利祿於無物,醉臥山林、醒時放歌,自由自在。家庭留不住他,長安亦留不住他,沒有任何一處能留得住他,反而讓人羨慕不已。
上述種種,皆是崔四郎,又皆不是崔四郎。
或許,只有崔家人自己才清楚,自家這位四郎君究竟是何性情。說痴也痴,說不羈也不羈,說狂放也狂放,說隨性也隨性。但更重要的是,他一旦想要做什麼事,誰都攔不住他。
清晨,天邊剛剛亮起一絲微白,長安城中絕大多數人依舊處於睡夢之中。青龍坊西側某個商人家的院落內,便響起了推門的輕微吱呀聲。賃了這戶人家東廂房的,正是一位虯髯大漢。原本主人家見他生得高大又一臉兇相,唯恐引了盜匪入室,不願賃房屋與他,但又見他帶著個年幼乖巧的孩童,便動了惻隱之心,許這父子兩人住下了。幾日來,這大漢皆是早出暮歸,將兒子託給主人家看顧一二,自己蹲在不遠處的花圃邊發呆,即便頑童往他身上丟石頭也一概不理,倒讓主人家與附近鄰居安心了不少。
便見這大漢從井裡打了一盆水,洗漱乾淨後,剛開始還有些迷茫的一雙眼睛頓時精光四射。他環顧四周,突然低聲道:“都給我進來。”
說罷,他便回了屋子,只是那門卻並未關上,敞開了一條縫隙。
幾乎是下一刻,幾個虎背熊腰的大漢便翻上院牆,跳進了院子裡。他們互相看了看,默默地走進了東廂房,順帶合上了門。
崔淵坐在四足矮床邊,打量著進來的幾位大漢,笑了一聲:“原來是你們。”他當然很清楚自己身邊跟了多少個父親派來的部曲,但卻沒料到裡頭還有不少熟人。“張大、張二、何老六、錢老八,你們真是每一回都沒落下。”
被他點名的四個大漢一臉苦笑。
“四郎,某等行事都是聽郎主的吩咐,實在不敢隱瞞四郎如今身在長安的訊息。”
“就看在某等跟了四郎十幾年,連婆娘都沒娶上的份上,千萬手下留情啊!”
崔淵挑了挑眉:“這新來的是誰?”他當然早已經不是年少輕狂時的他,也不會再遷怒這群忠心耿耿的部曲。而且,正因為他們在,他才能放心地帶著兒子四處遊歷,不必擔心哪天將兒子丟在角落裡而不自知。
“某吳老五,見過四郎。”被幾位同僚的反應驚了一跳的大漢忙拱手行禮。
“改日我和阿爺說說,乾脆將你們放到我的名下。”崔淵笑道,“該娶婆娘的趕緊娶了婆娘,免得跟著我風裡來雨裡去,連傳宗接代的事都耽誤了。”
五個大漢一喜,忙不迭跪拜下來。他們跟了這位這麼多年,哪裡還不清楚他的本性?且不說那些他們鬧不懂的書畫風雅之事,便是光論武藝,這位郎君遊歷這麼些年,見過的血也很是不少,只有他們拜服的份。
“如今,我有件事須得讓你們悄悄地去做。”崔淵將他們扶了起來,沉聲道。
“何事?四郎儘管吩咐!某等必不負四郎所託!”大漢們連連拍著胸膛。
崔淵微微一笑:“你們輪流去盯著一個叫元十九的校書郎,看他每日都在做些什麼,回來稟報與我。尤其書房裡、寢房裡可有什麼暗格之類的所在,須得一一打探出來。”他家的部曲曾隨著阿爺走過了幽燕之地、突厥王帳、回紇諸部、鐵勒部落,每一個都是如百鍊橫刀般歷經鮮血磨礪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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