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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洋灑灑地點評了一段又一段。
時近正午,崔淵拿出幾張胡餅啃起來。這芝麻胡餅不必加熱,吃起來酥脆得很,味道也只比熱騰騰的時候稍微差些,他也並不在意。許是受他的影響,旁邊不少舉子都覺得腹中飢餓,忙拿出炭爐來加熱飯菜。待到這些人忙活起來之後,吃飽喝足的崔淵便又百無聊賴地透過門縫看向外頭。
很快,他便瞧見了三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孔。許是擔心他省試的情況,崔澄頻繁地進出官署顯得很是忙碌,不過每經過一次都會似不經意地往這都堂裡看一眼。而崔滔顯然是閒來無事,不停地繞著尚書省官署轉圈。連崔澹也趁著換班的時候,穿著千牛備身的鎧甲在外頭站了一會。當然,這三人的行為教崔斂得知之後,把他們都拎到官舍裡去教訓了一通。至於崔敦,自然連面都不曾露過。
崔淵既忍俊不禁,也覺得少了些許樂趣。不過,倒也無妨,正好小憩一會。
直至天色漸暗,這第一場讀史考試才正式結束。書吏們迅速將卷子收上來,諸舉子臉上則浮現出或得意志滿、或生無可戀的神色,端的是人間百態皆一一顯現。而後,盧承慶帶著書吏、卷子離開,兵士則輪值,考場中的舉子們也活泛許多。
因崔淵蓋著狐裘一直沉睡著,無論是腦殘粉和腦殘黑都不想如此無禮地去打攪他,只能暗自忍耐。不料直到眾人酒足飯飽、談天說地結束,前前後後都躺倒一片,他也並未醒來。心願無法得償的人們只能忍著心酸自去睡了。
第二日一早,眾人蓬頭垢面地醒來,便已經到了準備考第二場時務策的時候了。崔淵向兵士要了些清水洗漱一番,自是格外精神煥發。也有些舉子效仿他,更多人卻是來不及了,只能拼命睜開惺忪的睡眼,力圖將睡意徹底驅趕出去。
時務策的五道題,均是盧承慶擅長之事。一為軍情軍務,二為疆域外患,三為考功之道,四為取士之義,五為民生之策。州府解送的舉子們,多數都是飽讀經書出身,並無遊歷的經驗,對這種切中時弊的時務大都只能泛泛而論。而崔淵一則在外遊歷多年,見過之事包羅永珍,自是看得更獨到;二則家學淵源深厚,各種奏摺時政都可隨意翻看,見解無疑也更深遠。因此,他仍然下筆如有神,筆跡彷彿隨著思維而動,無須修飾改動,早早地便答完了。
盧承慶也依舊忍著拍案叫好的驚喜,繼續給他的卷子上寫評,最後忍不住圈了個“甲第”。所謂“甲第”,只有那些極為出眾的卷子才可獲得。若是人才輩出的年頭,頂多也不過兩三個;若是人才凋零的年頭,便是狀頭也只是“乙第”而已。一連幾年都不曾出現“甲第”也是常有之事。換而言之,狀頭只是在本年的舉子中拔得頭籌,而“甲第”卻是大唐歷年進士之中的佼佼者。
此時,崔淵當然並不知他這狀頭已經定了下來。他提著考具,不緊不慢地邁著步子離開了皇城。停在不遠處的牛車上冒出了崔簡的小腦袋,高興地衝著他笑起來。他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躍上馬車,便見裡頭兩張笑意盎然的臉龐。不過兩日不見,卻彷彿分別了許久。於是,他便將這一大一小都攬進了懷中。
“趕緊家去罷。下午我已經去廚下做了好些吃食,就等著接你回去嚐嚐呢。”
“阿爺,我已經先替你試過了,都很好吃!”
“好不容易考完,你可想歇息幾日?晉王方才使人來傳話,讓你不必擔心摹本之事。只管先鬆快些,再去尋他不遲。且聽聞楷書分冊的雕版已經快要打磨好了,在放榜之前應該能印刷出來。”
“阿爺多歇幾天,教我練習射箭。我最近都能射二十步靶了,你還未看過呢。”
王玫與崔簡你一句我一句,說的雖是不同的事,卻讓聽者覺得溫馨之極。崔淵禁不住勾起嘴角:“都依你們罷。忙了這麼些天,也很該休息幾日了。”方才那一剎那,已經鮮明地留存在了他的記憶中。他的靈感正在湧動,線條、色澤從紛亂迅速地理順成為畫面——正是一幅讓他恨不得能立刻舉筆畫出來的溫馨圖景。
盧承慶此人素來是雷厲風行的性子,貢舉結束之後,便忙起了判卷之事。無論明經科、進士科或是律科等,他都是一揮筆,就痛痛快快地黜落了好些人,完全沒有興趣驗看其中是否有貴人相托者。遞紙條、送賄賂、寫帖子、敘出身名望,於他而言幾乎沒有任何用處。身為聖人親自拔擢的考功員外郎,又是正二品爵位的范陽郡公,五姓中范陽盧氏最出色房支的族長,他當然擁有這般無畏無懼的底氣。
至於那些好卷子,他也會及時命人抄錄下來,加上自己的點評,以備感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