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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平侯夫人顧氏恨得牙癢癢,揪著楚明昭院子裡的丫頭婆子一遍遍拷問,但沒人知道杜鵑的圖謀。顧氏一怒之下把這起子人全發賣了,裡裡外外都給楚明昭添了新人。楚慎請了刑部的同僚幫忙查案,然而費心費力忙了大半年,卻一星半點線索都沒找見。對方做得滴水不漏,杜鵑又已自盡,死無對證,於是此事便成了無頭公案。
但楚明昭心裡覺得,其實並非全無頭緒。在小明昭被害之前,還發生了一件事。
那日小明昭跟著幾個堂姐出外踏春,貪玩落單時遇到了兩個歹人。那兩人似乎本來是要一刀結果了她的,但瞧見她的模樣後居然淫心大作,解了褲子就欲撲上來猥…褻她。小明昭嚇得連連後退嘶聲大哭,但她那些堂姐們似乎都走遠了,沒一個人過來檢視。就在這九鼎一絲的險要關頭,兩名執刀侍衛自斜刺裡躍出,以雷霆之勢一邊一個地將那兩個歹人制住。小明昭早嚇得躲進了灌木叢裡,只是隔著枝葉的間隙往外看。不一時,她就瞧見一個約莫十二三的少年帶著一群護衛緩步而來。
彼時正是仲春光景,氣暖襟韻舒,日遲煙氣媚,林中杏枝迆邐偎傍,薰風乍起處,枝頭杏花紛紛揚揚漫天飄下,似雪似霰,落在少年的衣袂上,暈上一縷殘香,旋又隨了他衣袂的拂動輕羽一樣落到春泥上。
小明昭覺得他彷彿是步雪而來的。她聽到有個侍衛低聲喚少年“少爺”,料定他一定是哪家勳貴的公子。少刻,便有個侍衛頭目模樣的人走過來,冷著臉生硬地威脅她說不要把見過他們的事說出去,否則打她屁股。待見小明昭點了頭,那人才滿意地轉身走開。
楚明昭覺得這前後兩件事的幕後主使很可能是同一人,一招不成又添一招,務要置她於死地。至於後來為何沒有繼續來害她,楚明昭就想不透了。
但此事並非毫無突破口,當年那個少年很可能是知情人——他當時審問了那兩個歹人,但那兩人抖如篩糠語不成句,他便命人把那兩人押走了。楚明昭雖然不明白他為何要對那兩人加以鞫訊,但她覺得他後來極有可能知道了內情。
楚明昭急於知道真相,因為她怕那個當年殺她兩次不成的人會再次動手。這五年以來,她表面上若無其事,但其實日日蹀躞不下,那種頭上懸著一把刀又不知何時會落下來的感覺實在不好受,何況她連提著刀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楚明昭正自出神,忽而瞥見不遠處的一叢紫荊間有個身影一閃而逝。
只是驚鴻一瞥,但她心裡卻猛地一震。
她好像看到那個少年了。
楚明昭強自壓下心底漸起的激越,轉頭打發了內侍宮人,匆匆走入紫荊林中後,四顧一番,瞧見那抹纁色衣角便抬腳往前趕。然而她跑著跑著,再往前看去時,卻突然發現人不見了。
楚明昭心裡一咯噔,跟丟了?
她原地梭視一圈,仍舊一無所獲,頓時懊惱得直跌足,略想了一想,又朝著方才的方向追了過去。
快跑到紫荊林的邊緣時,還是沒看到半個人影。楚明昭沮喪已極,無力止步,茫然地望著停棲於林外岸邊的幾隻水禽,忽然懷疑她剛才是否眼花了,實際上這林子里根本沒有人。
她失望地長嘆一聲,正欲沿原路折返,冷不丁從身後傳來一道低沉清冷的聲音:“你跟著我做什麼?”
楚明昭霎時一僵,急轉身回頭看時,一道頎長身影驀然撞入眼簾。
楚明昭曾聞古人嗟贊人容貌之盛謂見之如於玉山上行,光映照人,又謂之朗朗如日月之入懷,她從前只道這些不過侈口誇逞之辭,而今卻不得不慨嘆於古人精妙絕倫的譬喻。
少年姿態灑落,肅肅清舉,傀卓獨立間,衣袂從風,瀟瀟舒逸之態不可窮摹,四野春光盡數失色。
楚明昭翻找到小明昭關於那次踏春的記憶時,就想這麼好的苗子可萬萬不能長殘了,否則也太可惜了點。如今看來他果不負她望,五官完全長開之後,風神更勝從前百倍。
裴璣見她不答話,又道:“姑娘是哪家女眷?”
楚明昭微微屈身行了個禮,垂首道:“回世子,妾身乃西平侯之女。”
裴璣聞言,凝眸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少女容色殊麗無雙,嫋娜娉婷,一身翡翠色鸞鳳穿花芙蓉錦襦裙被水次旋來的清風吹得拂動不止,恰似凌波抵岸的宓妃神女。
裴璣的目光在她髮間停駐片時,遽然一笑。
眼前美人云鬢高擁,鬟鳳低垂,珠翠花鈿間斜插著一支簪子,簪頭點翠嵌寶石,寶石中央端端正正臥著個赤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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