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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炘後悔了,從莊夢玲踏入儀瀛宮那一刻起就後悔了。可是他,她,他們,所有的一切,都再也無法回到原位。是他自己親手葬送了愛情,葬送了看重的家族命運,葬送了闔族人的性命。
酈清妍罵的對,他就是個最蠢笨愚昧,自以為是的人。
這樣的人,活該自作孽不可活。
雖是春日,午後的太陽不熱,卻有些刺目,在日光裡站的久了,有些微微的目眩,腹部的傷口從未好好調養,疼痛時刻提醒著他曾做過什麼天理難容的事情。此刻疼的越發厲害,鄞炘捂上傷口,額上有細密的冷汗冒出來。
大宮女去而復返,“鄞大人還在這裡啊?娘娘有話與大人說,請大人進去。”
鄞炘渾身一震,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大人?”大宮女偏著頭看他,不知道為什麼曾在御前行走,風光到讓男人羨慕女人傾心的大人,一夜之間變得這麼憔悴,連人都變傻了,是皇上覺得他能力降低了,不堪重用,所以貶了職?
“多謝蕪虹姑娘。”鄞炘道,“我已經不是大人了,蕪虹姑娘莫要再這樣稱呼。”
蕪虹覺得他這個模樣實在可憐,不知道原因是什麼的前提下不敢冒失安慰,將人領到門口,“大人進去吧,娘娘讓我守在門口。”
“多謝姑娘。”
蕪虹看著他的背影,簡直可以說是沉重又蹣跚,不過一個將將二十的男人,卻走的像個五六十的老人。她心中隱隱有個猜想,覺得鄞大人變成這樣,和自家主子令貴妃有關。
鄞炘在正殿裡沒有找到人,猶豫了一會兒,聽著細微的動靜,摸索著往連著正殿的西偏殿來,莊夢玲果然在裡頭。
西偏殿開了一扇大大的窗,裝著大片透明琉璃,陽光直接穿透進來,灑在席地歪坐在厚軟地毯上,正架著繡繃刺繡的莊夢玲身上。她和偏殿門之間隔了一個大大的屏風,屏風扇面用薄紗蒙著,鄞炘之所以知道她在做什麼,是根據屏風上投射的隱隱錯錯的影子判斷的。
屏風和門之間擺了一個圓桌,上頭有幾碟還冒著熱氣的菜食,自然包括鄞炘剛剛送來的羊乳酪。
“吃過沒有。”
莊夢玲穿過一針,揚手拉出絲線。自那日後,莊夢玲沒有和他說過半個字,好容易終於開口,卻是這樣一句話,聲音平靜,如同和陌生人打招呼,連寒暄的意思都沒有。
鄞炘心潮起伏,難以剋制地跳動著,在寧寂裡,幾乎能聽到聲音。
“羊乳酪剩下一些,扔掉可惜,賞與你嚐嚐。”
鄞炘在杌子上坐了,端起那半碗羊乳,默默吃起來。
“味道如何。”明明是問句,卻問的沒有半點音調上的起伏,讓鄞炘覺得和自己對話的,是個機械或死人。
“很好。”
男人吃飯大刀闊斧,鄞炘此刻心緒難寧,想吃慢些,能與她多待一刻,多聽她說一句話;又想快快吃完,結束這味同嚼蠟的進食,和有很多話想說要說,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尷尬。
在這種猶豫和掙扎中,那半碗羊乳酪見了底。
“旁邊的櫃子裡有上好的傷藥,妍兒送來的,我用不著,你拿去用罷。”
鄞炘扭頭看了看,果然有一罐子藥脂。那罐子明明圓潤光滑,精緻又小巧,鄞炘卻覺得它渾身長滿鋒利的稜角,一下下刺穿自己已經足夠千瘡百孔的心,冒出來的不是血,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的液體,讓浸泡在裡面的心又酸,又甜,又麻,又暖,又痛……
“早中晚各用一次,傷口好的快些,早點好起來,才能更好守護璧羅宮。”
捏著藥脂盒子的手收緊,曾經,也是這樣,他受了重傷,落在她的院子裡,她拿出捨不得用的傷藥來,用並不溫柔的手法塗在傷口上,讓自己撿回一條命。
“我……”鄞炘開口,卻只能吐出一個我字,卡在那裡,不知道要怎麼說,該怎麼說。現在才道歉,會否太晚太假,會否讓眼前僅有的一點溫暖和光明都消失不見?
“退下吧,本宮累了。”
莊夢玲從地上起來,沒有站穩,搖晃了一下,鄞炘下意識往裡幾步,半個身子探進屏風裡,“你有沒有事?”
鬆鬆披在肩頭薄如蟬翼的外裳滑下來,露出背上手臂上縱橫交織的掐痕勒痕和重擊才會留下的大塊淤青,一層疊一層,找不到一塊好地,觸目驚心,慘不忍睹。
鄞炘整個愣在原地。
“嗯?”莊夢玲的聲音終於有了變化,順著對方的視線看了自己一眼,撿起滑落到地上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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