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酈清妍哭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不是輕易哭的人,在溫闌面前卻總是控制不住情緒,像個孩子遇到了自己的庇護人,放下心頭若有防備,只想傾訴心中的難受和委屈。
無論偽裝的多堅強,總會有個人讓你卸掉所有的刺,露出血淋淋的傷口來,而你如此確信她是來為你治傷,而非在傷口上撒鹽或是雪上加霜地添上一刀。於酈清妍來而言,這個人就是溫闌。
此生何德何能,如此有幸,在顛沛流離後還能遇見您,得到您的寵愛。
相比起重生,酈清妍更感激的是再次遇見溫闌,這是世間最無與倫比的恩賜和優待。
酈清妍的確虛弱,她不願意總在床上躺著,拾葉弄香犟不過她,只得為她穿戴好,仔細攙扶著在院子裡慢慢走動。身子本就不硬朗,再天天躺著不動彈,真真是名副其實的老年人狀態,加上天天大補的藥灌下去,酈清妍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被藥汁染成了黃褐色。
許是那個夢的關係,酈清妍的心境較剛復活時又略有不同。溫闌看著這個天天待在眼皮子底下的人,不知為何覺得只是一夜之間她就越發清冷,以前只在眼底閃爍的寒意,現在滋長得快要溢位眼眶來,只有和自己或聆昐說話時才融化些許。若是她一個人獨處,看書或是想事情,通身生人勿近的冰冷氣質讓人心驚。溫闌同她說話的時候,總感覺兩人不像是長輩與小輩,倒像是相交相知多年的平輩姐妹。
無論從哪個角度分析,這都不是一個十五歲的姑娘能有的心境。
十二禤閣把酈清妍的交際圈翻得快有十遍,一點線索都沒找出來。唯一的轉折點,是上個月酈清妍生的那場大病,病後性子就轉變了許多,以前是懦弱不與人相爭,現在雖然一如既往的無慾無求,倒像是覺得麻煩似的,更加不把親族門楣放在心上,只為自己自由舒適。
溫闌偶爾也會擔憂,她千挑萬選選出來的孩子,的確優秀,但是若她對自己苦心孤詣的安排和計劃根本沒有半點興趣,只想去金陵過她一個人的小日子,該如何是好?
因著聆昐的傷,溫闌正式過生辰那天沒有大辦得起來,聆昐狀態反覆,酈清妍又因為失血過多癱倒在床,溫闌來回的忙,也沒心思去管什麼生辰不生辰了,早起吃了一碗長壽麵,就又傳了幾個心腹來商議事情。
慕容亭雲見她如此不把生辰之禮放在心上,有些不滿,看到聆昐病情穩定了,在二十二這天,給她補辦了一場席面出來。
敬王府裡來了很多人,皇城之中的各級官員及其家中女眷幾乎都過來了,王府前車水馬龍,馬車都停不下。前院到處是人,整個亂哄哄的。酈清妍陪著溫闌吃了壽宴正席,見溫闌忙著引眾夫人去晏息處聽曲看戲,顧不上自己,又想起聆昐一個人在落晚居的碧紗櫥裡躺著,便悄悄退了出來,想去看一看聆昐。
席間飲了一杯酒,多年不喝,酈清妍有些不習慣,覺得胸口有些悶,說不上來的不適。
身前身後大堆的婆子丫頭跟著,說著這個那個,又生怕酈清妍磕著碰著了,保護的如同易碎的瓷器,只差親自抬了酈清妍回落晚居。酈清妍先救溫闌後救聆昐,兩番辛苦與功勞在下人口中傳的神乎其神,以至於她在敬王府儼然是嫡小姐的待遇,與聆昐相比有過之無不及。
酈清妍本人卻很不習慣這樣,人本就是暈暈乎乎的,身邊又總是聒噪不停,就有些不耐,一邊走走停停的閒逛,一會兒叫這個去取暖手爐,那個去拿厚些的氅子過來,三兩下將身邊的人攆的只剩拾葉和紫芸兩人。
耳畔得了清淨,酈清妍抱緊懷中熱騰騰的手爐,這才自得其樂地一邊賞閱王府風景,一邊緩緩往落晚居去。
這個季節,也只得梅花可看,天天來往於落晚居和浣花草堂,看的也膩了。酈清妍突然想起甬道與前院中間隔得那大片防護林中,地處蓼汀門與鶯息門中間位置的一個角落裡,有一株品種極佳的水仙花。這當然不是這一世發現的,前世初入王府時被聆昐抓著欺負,有一回在蓼汀門眼看要和聆昐面對面撞上,慌不擇路躲進林子裡,無意間發現了那水仙花。後來移到璧雪庵,種出很大一片來,冬日裡拔幾株起來,洗淨泥土,放在青花瓷盤裡用水養著,整個房間能香上許多天,比燻什麼香都要恬淡好聞。
這會兒回去,聆昐肯定剛剛喝了藥躺下休息,自己過去反而打擾她休息,不若就這樣走到林子裡逛一逛,順道看看那水仙會否還在吧。
這樣想著,心下決定,帶了兩個丫頭拐進林子裡。冬日的枯木林中,草木蕭索,可容車轎通行的石板路上分出多個岔口,或是細長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