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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神間,江坎進來了,她忙又合上了眼睛。
“公子,陳馮先生家的明伊姑娘求見,您見嗎?”江坎輕聲稟道。
“喻明伊嗎?她一人來的?”
“對,說有要緊的事想求見您。”
“領她到我書房。”
“是。”
江坎退下,她原以為江應謀會立馬離開,誰知等來的卻是額頭上的輕輕一敲,她輕叫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神情略顯無辜地問道:“公子您這是幹什麼?”
“別裝了,你壓根兒就已經醒了,你以為閉上眼睛就能騙得了本公子嗎?本公子若那麼好騙,稱什麼稽國第一謀士呢?”江應謀輕晃著手裡的札記,笑容清淺,語氣調侃。
“哦……原來公子早知道我醒了……”她有些尷尬。
“一個人是否沉睡,看她眼珠子就知道了。”
“這也能看得出來?”
“想知道的話以後再教你。這兒有一罐子好東西,在我奶奶的小廚房尋著的,我順手給拿了過來,你應該會喜歡。”
“那是偷啊?”她有點哭笑不得。
“怎麼能這麼說一位體面又尊貴,而且還不遠千里給你帶櫻桃醬回來的公子呢?起來吧,我已經讓小葉子給你盛荷葉梗米粥來了,取一勺子櫻桃醬混在裡面,再撒上點幹桂花,你立馬就有胃口了。”
江應謀走後,她喝下小葉子送來的粳米粥,又繼續擁被夜讀。才讀了兩頁,窗外夜風大作起來,彷彿有一場蓄勢已久的暴雨即將到來,惹得屋內異常悶熱。
她略思片刻,取出那件鴉青斗篷,揣了那本從阡陌那兒借來的札記,開門出去了。
她本意是想去小竹樓那兒討個清靜涼爽,可剛在廊下走了沒多遠,那大顆大顆的雨珠子就迫不及待地砸了下來。一股泥土清香撲面而起,她駐足望向庭院時,發現有人立在院中那棵柑橘樹下,仔細一看,竟然是魏竹馨。
雨點越墜越急,越墜越大,但魏竹馨並沒有撤身離開的意思,背影安靜而蕭索,彷彿完全沒察覺到大雨將至。
她帶上斗篷帽,默默地走到了魏竹馨身後:“少夫人,夜雨很急,您該回廊下避雨了。”
片刻靜默後,魏竹馨彷彿才回過神來,緩緩揚起頭,容碎雨滴從樹葉縫隙落下濺到她臉上:“下雨了……下得好……有句俗語你聽過嗎?春雨貴如油,沒有這金貴的春雨,地上的任何東西都長不了。”
答非所問,好像這女人仍舊遊離於自己的遐思之中。最近似乎都這樣,明顯能讓人感覺這女人彷彿有些抑鬱了。這也難怪,活在一個幾乎不怎麼理會自己的夫君面前,根本尋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又怎麼能不抑鬱呢?
“少夫人,您最好回房,雨只會越下越大,您既非草木,又何必等在這兒受它澆灌呢?”她道。
“屋內悶熱,倒不如這兒清涼,”魏竹馨慢騰騰地旋迴身子,與她平視了一眼,目光落在了她肩上,“這鴉青色的斗篷真配你……你知道嗎?我最不愛這樣沉重濃郁的顏色,往身上一裹,彷彿隱身了起來,別人就會看不見我。但你不同,你生得秀清絹白,裹上這鴉青色,不會讓你失了顏色,反而會襯得你宛如一條蓮藕。應謀哥哥真是好眼光,把這斗篷賞了你,他真是好眼光。”
她感覺這女人不是在同她說話,而是自言自語。
☆、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心內一刺
“今晚我又聽了那首《箜篌引》,你知道是誰作的嗎?是應謀哥哥十七歲的時候所作,那年太夫人生辰,應謀哥哥以此作為禮物送給太夫人,太夫人非常喜歡。沒想到十多年後,我還能聽見這首曲子,只是彈奏的人已經不是應謀哥哥了。”
“這些感慨少夫人還是回房去細說吧,恕奴婢身子單薄,不能繼續陪你欣賞夜雨了,告退。”
她正欲抽身離開,魏竹馨卻叫住了她,她側身回望:“少夫人還有何吩咐?”
“咱們都是過客……”魏竹馨目光清幽道。
“什麼意思?”
“無論你,我,秋心,又或者那個阮執素,在應謀哥哥身邊都只是過客罷了。”
“我不懂……”
“你懂,”魏竹馨抬手輕拂著她肩上的雨滴,長眉低垂,“你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姑娘,你清楚你的妹妹喜歡著你想要的男人,她拼命地在那個男人跟前展露她所有的芳華和才藝,就像今晚,就只為那個男人誇讚她一句……”
“少夫人或許有所誤會,秋心對少夫人,絕沒有界越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