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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努力了十年。二十七歲那年,他終於站在最高處,成為那個可以順著自己心意行事的“人上人”,且也終於如願娶到了秋陽。他一直深信著,他們的婚姻一定會像他當初向秋陽保證的那樣美滿。可叫他沒想到的是,在他三十七歲生日的當晚,當他和秋陽從朋友們為他倆舉辦的結婚十週年慶典上回來,秋陽竟又再次向他提出了離婚……
那天晚上,回到家後,秋陽讓他先去洗澡。等他洗完澡出來,在陽光房裡那張她始終不肯換掉的舊沙發上找到秋陽時,他吃驚地發現,秋陽正抱著那隻醜陋的章魚靠墊在流淚。
她說:“我們離婚吧……”
她說,這並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說她已經精疲力盡了,她已經沒力氣再去配合他扮演一個稱職的妻子了。她說她不想做那個總嫌棄著自己的自己,她只想重新做回原本那個笨拙的她……
她說了很多,秦川卻一個字都沒辦法理解。雖然他一直都知道,秋陽心裡有個結——出身於普通家庭的她,似乎總忘了,他也曾跟她一樣是草根出身,她總糾結著他的家世背景,覺得她沒辦法適應他那所謂的“上層社會”,覺得他總有一天會嫌棄她……以前每當她這種自卑情結髮作時,他總會耐心地哄著她。可那天他喝了點酒,便難得地沒能剋制住自己,跟她吵了起來。他問她,這十年間,他到底曾經做過什麼傷害到她的事,才總讓她把“離婚”兩個字掛在嘴邊上;他問她,到底是她害怕他會對她不滿,還是其實是她心裡對他有著什麼不滿?!他問她,為什麼不管他怎麼做,她總是不滿意?他問她到底想要他怎麼做;他問她,她到底有沒有在乎過他們之間的感情……
秋陽從來不是一個會吵架的人。當他那麼憤怒地衝她叫喊時,她只那麼張口結舌地看著他。而,就算她說不出話來,那眼神裡的控訴,依舊叫秦川覺得,自己彷彿是天底下最不講理、最為可惡的一個野蠻人。
那一刻,秦川忽然就是一陣委屈。他一直以為,就算他倆沒孩子,就算他們的生活中有著各種波折和缺憾,可總的來說,他倆仍然可以算是一對人人豔羨的神仙眷侶。他知道自己算不上是個好人,也知道他總習慣於像她所說的那樣“恃強凌弱”,可他卻敢拍著胸脯說,他對她從來沒有過任何一絲虧欠——這一點,連秋陽自己都沒辦法否認。所以他根本無法理解,她為什麼總想從這段婚姻裡逃出去……
於是他說,他們都需要冷靜一下,正好他因公務要出國幾天,一切等他回國後,兩人再坐下來好好談談。
而,叫他沒想到的是,這一次,她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在家裡等著他回來“好好談談”,等著他的,只有那一紙離婚協議……以及,那個電話。
他的陽陽……真的死了嗎?!
……還是說,眼前的一切,那張紙,包括秋陽的猝死,都只不過是那古怪老頭對他施的什麼巫術?!一切都不過只是他的幻覺?!或者僅僅只是一場夢魘?!
“小老兒可不敢擔此罪責。”忽然,他的耳旁想起那古怪老頭的聲音。就如能夠讀到他的思緒一般,老頭兒答著他道:“郎君的魂魄確實是被老兒勾來的,可您妻子的死,卻跟小老兒全然無關。你妻子……”不知為什麼,老頭兒竟嘆了口氣,“她確實只是陽壽已盡。”
就是說,他的陽陽真的死了……
這麼想著,秦川驀地打了個寒戰。
與此同時,床上那如死屍般沒有呼吸的孩子,竟也跟著抖了一抖,直嚇得原本站在老頭兒身旁的華服婦人忽地後退了一步,嘴裡下意識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
隨著這聲小小的尖叫,門外立時響起一個帶著微顫的聲音,“娘子?”
應該是門外守著的小丫鬟。
“不許進來!”
女子回頭衝著那緊閉的房門喝了一聲,又扭過頭來,對秦川道:“聽說你在那一世已經年近四旬了?人生七十古來稀,算來便是你回去,你那壽命也已經過了一半,何況你還沒個子嗣,如今又沒了妻子。而我兒如今才九歲年紀,你若肯替代於他,便等於說你是返老還童了。我允你借我兒之身重活一次。你在那一世裡有什麼樣的遺憾,這一世裡,你有足夠的時間來補足。什麼嬌妻美妾,什麼兒女成群,你都能夠擁有。這可算得是老天爺給你的第二次機會,郎君可切莫要錯失了這等難得的機緣……”
她話音未落,門外竟又再次響起那個帶著微顫的聲音,“娘、娘子?”
被打斷話頭的女子立時惱火回頭,衝著那緊閉的房門喝道:“不是說了不許打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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