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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東村口的啞巴故娘,或者北橋鄉的那個缺一條腿的大嘴丫頭配個對,也是蠻不錯的。可惜就因為家裡窮,蓋不起一間像樣的瓦房,這兩門親事都沒有說成。眼看著這兩個容易娶上的媳婦都被別人家娶了去,阿布公都急得犯了氣喘。葉業年也不高興,他在心裡說自己還想娶伊佳藝呢,這倆媳婦他可不要。不過他也知道,自已別說想娶城裡的伊佳藝了,就連鄉下的那些齊全姑娘,都不會看上他的。他是鄉下人,而且是鄉下的鄉下人。
人生就是有兩面鏡子的,一面鏡子是真實的物體,人可以從中照到自己真實的樣貌;另一面鏡子是社會對你的看法,你可以從中感受到自己在社會中的地位和價值。葉業年窮得連一塊破鏡子都買不起,長出來的長頭髮都沒錢上理髮店去理,在家裡用一把破剪刀剪了剪就算了數,更不會照著鏡子看自己有多帥了;而社會的那一面鏡子更是將他折射得一無是處。所以他也不由得自卑,畢竟他是一位涉世不深的青年人,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排斥他人強加在自己身上的心理印痕。
起初,葉業年也沒有意識到這種心理印痕對他的傷害程度。直到他進了城,真的又再一次地見到了夢寐縈懷的伊佳藝,這種自卑的無地自容之感才轟然而至,令他無盡心酸。
帶他進城的是他的麥青姐,是阿布公的一個遠親。阿布公年事已高,生了點小病,也沒有撐過去,剛過完了新年,就離開了人世。臨終前,他苦口婆心地託付了麥青姐,要把葉業年帶到城裡,幹上點小工,好讓這傻小子也能掙上些工錢,蓋上個新房子,娶上個媳婦。麥青姐算是完成了老人家的遺願,將葉業年帶到了自已在城裡打工的玩具廠,替他找到了一份在那裡包裝的活兒。葉業年便有了機會每天地往城裡跑,早上去晚上回,來回幾十裡,全靠一雙大腳的本事。麥青姐也是每天的一個來回,從鄉下到城市地趕,不過是有腳踏車騎的,還讓葉業年坐在後面,由她帶著。葉業年既怕麥青姐累著,又不好意思坐在大姑娘家的後面,死活都不幹,才算了。
麥青姐真是大姑娘家,比葉業年大了兩歲,又漂亮又能幹的,在廠子裡乾的是包檢包收的活,管著十多個人呢。葉業年挺喜歡她的。愛是不敢的,因為人家早就有男朋友了,再說他還想著伊佳藝呢。不知道伊佳藝是不是長得比小時候更好看了,更漂亮了,比麥青姐還漂亮不?就是不再敢去再找伊佳藝了,他真的自卑了,害怕自已土裡土氣的樣子,被她見了笑話。倒是挺想見見麥青姐的男朋友,想著人家到底有多好,才能配上麥青姐這樣的人兒。有一次他就真的見到了。人家是西裝領帶的,還開著摩托車的。他穿著一雙解放鞋,是怎麼跑也追不上的。他就更覺得自己差勁了,更不敢去找伊佳藝露面了。
可是伊佳藝還是來了。他還在廠子裡忙上忙下的,往成堆成堆的包裝紙盒裡塞著塑膠熊,就來了一群不速之客。起先他也不知道那群人裡面是有著伊佳藝的,管事的說是來了些電視臺的人,要拍攝勞動工人,讓大家好好地幹活。葉業年也就自顧自地忙活。後來麥青姐被他們拉過去做了採訪,他才好奇地留意了些。看到麥青姐能說會道的,穿著新藍色的工作衣,格外體面,心裡挺為她自豪的;就是採訪她的女記者太耀眼了、太婷婷玉立了、太光彩奪目了,明顯地有著大都市人的大氣派,落落大方得無可比擬,才讓麥青姐有點比不上了。後來他感到麥青姐有點不自然了,他自己的心也快要跳出來了,因為他在那個女記者的身上感受到了十多年前的親切音容,是真真切切的伊佳藝的可親可愛。他知道是她了,可是十多年的城鄉之隔,歲月分離,已在他們之間拉開了好遠的距離,雖然近在咫尺,也像遠天涯。他不敢向她靠近,作為一個鄉下來的打工者,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才能去重溫孩提時代的親密無間。他自卑得無地自容,恨自己不能有一雙像樣的皮鞋,有一身不帶補丁的衣衫,有一份驕傲的工作,以一個平等的身份,向她致以久違的笑顏。他低下頭去使勁地搬著包裝盒,恨不得上面的吊架落下來將自已砸了。他不想被她看到,不想被她認出。可是有一束強烈的白光已將他照住了,他知道是有一臺攝像機對準自己了。他真怕她走過來,對他說些什麼。一時間,他就已是滿頭大汗的,都顧不得擦拭。倒是有一位領導走上來用毛巾幫他擦了,說是工人們都很辛苦,加班加點地幹,他們見了也很心疼,但是為了趕進度,完成外商的定量,他們也沒有辦法……
伊佳藝倒沒有再說什麼,直到採訪結束,他們一群人匆匆地離去,葉業年才抬起了頭。心裡頭又是失落的,又是痠痛得無邊無際。想著她應該是看到了自己的,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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