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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永恆的,不僅僅是生命,還有寂寞和孤獨。
於是,在這永恆的基調中,他看著身邊的世界人群湍急如洪水,他們循著一個方向來又順著另個方向去,直到身邊乍起棟棟高樓,那些柔軟脆弱的人類被水泥與鋼筋包裹。
可這些也與他毫無關係。
直到某一天,他看見了一個陌生的生命。
不能說是從第幾次開始觀察她、在意她的。
因為自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發現並進入了這裡。她是唯一的訪客、唯一的朋友、唯一的
而柏對她的第一印象是,沉默羞澀的。
雖然她在這個學校中稱得上是勇敢, 連續多次翹課而來。對這個學校的大部分人來說,上下課鈴聲稱得上是梵音,而他們也只是一群遵守程式設計的機器。
不過他並不挑剔,沒有對比和選擇,他只能觀察她一個人。
可漸漸的,隨著她發現這裡沒有其他人後,他看見她變得更加鮮活。
她會笑, 這幾乎稱得上是一句廢話,但是她的笑不同尋常。
不經意的微笑跳躍到一張年輕卻沉寂苦悶的臉上,像是閃電劃過陰暗的天空,也像是黑白電影突然有了顏色。可是那些笑總是轉瞬即逝,雖然對於這個觀察的結果感到詫異,但是柏發現,她不敢多笑,好像這張臉帶上笑意就會對不起誰一樣。
「你應該多笑一笑的。」
柏想這麼對她說。
他也可以想像出來,如果他坐在她的對面,說出這句話,她就一定會抬起頭,露出一個迷惑但純淨的眼神。
純淨的眼神。
柏看過很多人,在這不知道多少年間,他也看過無數雙眼睛,那些眼睛中投射出來的眼神,有的讓人悲傷,有的引人憤怒,但極少的,像水。
水沒有自我。你加入什麼顏色,它就會變成什麼顏色。
但是無論什麼顏色的水,還是水。
水會任意地流淌,涓涓細流從她的眼睛中流向了他的眼中,又匯聚在他心裡,等待某日決堤。
他控制不住地觀察著她,如同天文學家觀測宇宙,大片的星空向他展開,每一顆星星都有自己的名字。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特別的,卻把他人分類成庸常。而當你開始在意一個人,並發現其實那個人也有著心跳和思想,那麼你就離心動不遠了。
他看著她。
她不是左撇子,卻喜歡用左手開門,笨拙而可愛。
她喜歡茨威格的小說,這裡的每一本都讀過不止一遍。他當然也讀過,卻覺得對她來說,這有些過於悲傷了。
她喜歡咬指甲,每當看見緊張的情節時,她就會面目嚴肅地咬指甲,直到故事劇情告一段落,才能舒下一口氣。然後,柏就又能看見那個轉瞬即逝的笑。
她很痛苦。
因為柏看見了黑色怪物。
按照容易理解的說法,它們可以被稱為心魔。
這裡就像一個放大鏡,所有負面的情緒都會被投射成為現實。
她第一次聽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時,就聰明地躲了起來。
黑色怪物不會開門,它們只能在被限制的區域內遊蕩,就像產生它們的感情一樣,封閉而自傷。
她在廁所隔間顫抖的時候,他的心也與她綁到一起,地動山搖。
他以為他會這樣一直看下去。
可是那一天,水流出來了。
那本來是一個平常的下午。
她照例來到三樓,而柏在她進入這裡的第一秒就捕捉到了她的呼吸。
他沒有現出身形,看著她微蹙眉頭沉浸在故事裡。她剪了短髮,新髮型不是特別合適她。
看著看著,她睡著了。
明明已經離開了故事,但是她的眉頭還是皺著。
柏凝視著她在夢中喃喃。
緊貼著臉頰的書頁卻突然被洇濕了。柏睜大眼睛,源頭是她不住顫抖著的睫毛。
她在夢裡流眼淚,不聲不響,卻是最讓人傷心的哭泣方法。
柏無法透過她的眼皮再尋覓到那水一樣的眼神,但是那些水一刻不停地還在流淌,淌到他的心中。
他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緊,終於,被擰盡了最後一滴水。
第一次,他允許自己現出身形,觸碰她。
他碰到了她的臉頰,和想像中一樣,溫暖而柔軟。
但只是瞬間,他就收回了手,端正地坐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