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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身,看水房外面的人,好看的五官天真地皺起來,對於比她弱小的人來說就成了殘忍。
言早終於看清女生的臉,剛才她只能看到她的背影,而這一切都朦朧得好似塗了一層融化的油脂。
那個人是金語語。
金語語又開口道:「真是髒死了!」
又有其他人補上她的位置。
「真是髒死了!」
「咕嚕嚕 」
在她還沒轉頭的時候,言早就感覺這個背影很熟悉。
可金語語現在的聲音太尖了,她還沒聽過她這樣尖細刻薄的語調。這和言早遇到的她想要逃避恐懼的聲音、崩潰顫抖的聲音都不一樣,現在的她是施與恐懼的人。
水池邊的折磨還沒有停下。如果所有人都討厭一個人,那就是那個人做錯了嗎?
究竟有多少雙眼睛裡投射的是惡意,又有多少眼睛變成了熄滅的星星。
而金語語真的有那麼壞嗎,言早又有點兒困惑,她想起一些高中的片段,她記得始終在講臺旁閃閃發光的倒計時牌匾,記得她組織班級匯演時閃閃發光的眼睛。言早和她不熟悉,但她對身邊的朋友很好,言早也知道這樣評判一個人這是很孩子氣的表述。
可是這樣的一個人,又為什麼會去傷害別人呢?還是說總有一些人在其他人眼中甚至不算是人?言早心中湧出一股極酸的水流,帶著澀,她為「他」傷心。
金語語又轉過身去,言早知道她想做什麼。
不要!
停下來!
可是沒有用。言早覺得身邊的空氣變得稀薄,直到被抽至真空,使她的聲音再也傳遞不出去。
她只是一個懦弱的人。這些話,這些勇氣,晚了兩千多個晝夜。留下的只有遺憾和偽善。
這是她不願意回憶的過去嗎?這是她一直埋藏著的真相嗎?
她渴望,渴望自己挺身而出,她不是想要做「他」的英雄,只是不願意永遠愧怍地活。
但沒有。
言早必須要接受,被她遺忘了的真相,
她,也是那些眼睛的一員。
她身邊的空氣從來都沒有被抽乾,只是她沒有試著發出聲音。
那個唯一沒有轉過頭的影子倒下,言早已經明白那是誰。
對不起。言早在心裡說著。
隨著瘦弱的肩膀磕在骯髒的水泥地面上,回憶的中心一圈一圈地盪起漣漪。
那個泛著油光的世界也似乎支離破碎。
鐵勺在桌子上轉了一圈,緩緩停下,金屬之間摩擦,發出小聲的「刺啦」聲。
影子消失了,眼睛也消失了。
言早抬頭,看見對面金語語的臉。
金語語的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但是她顧不上擦,因為她的手在無意識地抖著。
言早心情複雜地看著她蒼白的臉,在金語語和何美娜聊天的時候,她有提過她現在在做記者。那張摧毀別人的手也撫慰過無辜的人。
那雙踐踏別人尊嚴的腳也踏上過追尋真相的險途。
她自己不也是嗎,想著再幫助一些人,不是善良,而是贖罪。人就是這麼矛盾,即使已經走在正確的道路上也不能說永遠沒有做過錯事。
金語語終於從呆滯中脫離出來,她用力站起來,膝蓋狠狠撞上餐桌。
言早看過去,一時之間,金語語還有點分不清想像和現實,她乾澀的眼眶中湧起眼淚,又在觸碰到言早視線時帶著驚恐別開眼睛。
「你 !」她只是開了口,卻沒有說下去。
言早瞭然,金語語應該也想起了什麼,甚至和她一樣被拉回記憶中。
如果說她扮演的是看客,金語語是施暴者,那「他」在哪裡?
她轉過頭看坐在身邊的柏嚴,企圖從中窺得一些顫抖或者動搖。
但言早發現什麼都沒有。
看到言早看他,他的臉上短暫地出現了一個笑,其中複雜的意蘊甚至來不及言早去揣測。
然後他遞給言早一片紙巾,「擦一下吧。」,柏嚴對她說。
言早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手掌亮晶晶得,上面都是汗水和淚水。
第7章
言早接過紙巾,慢慢地擦乾臉。
在她擦臉的時候,柏嚴還幫她把餐盤上的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遞到她面前,這是剛才打飯時食堂阿姨附贈的。
對面的金語語已經坐下,膝蓋的疼痛現在才反應出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