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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讓人說實話了!」女人將碗磕在桌上,哼道,「你就等著吧,我聽人家說他們這種病一輩子都治不好,指不定哪天就發瘋,到時候我看你要怎麼辦。」
餘鴻氣喘如牛瞪著眼。
蔡芬眼見夫妻倆越吵越兇,急忙忙說:「人都接回來了,還能還回去不成。」她含沙射影,「再說了,我就這一個孫子,我還指望著抱曾孫呢。」
女人嚯地站起來,紅著眼,「媽,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蔡芬別過眼,「我就隨口一說,能有什麼意思。」
「好啊。」女人一把抓過小女兒,拔高聲音,「聽見了沒有,你爸和你奶奶都嫌棄你,覺得你比不過屋裡那個逮人就咬的,你以後可千萬別惹著他,省得你爸你奶奶心疼。」
小女孩被大人這麼一嚇,放聲哇哇大哭起來。
「你鬧夠了沒有?」餘鴻發了火,「當著孩子的面說什麼屁話呢?」
客廳裡吵嚷聲許久才停下來。
餘鴻摔門而出,女人沒能留住他,絮絮叨叨對女兒說:「可記著今天,你爸為了個傻子嫌棄你呢」
餘願一動不動像個木偶似的蜷著身體,等蔡芬進屋時,又更往裡鑽去。
「願願,你也真是的,怎麼能咬爸爸呢?」蔡芬話裡有怪責,「放了學也不回家,讓我跟你爸好一頓找,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蔡芬掀開被子,還想說點什麼,卻見餘願睜著兩隻圓圓的眼睛,麻木地盯著天花板,臉蛋還是漂亮的,從前的靈動卻消失殆盡,看起來真跟個傻子沒什麼區別了。
蔡芬心裡一驚,「願願,這是怎麼了,你可別嚇奶奶。」
餘願毫無反應,像待機的玩具。
蔡芬頓時想到媳婦的那句「這種病一輩子都治不好,指不定哪天就發瘋」,她心底冒過一陣寒意,連碰一碰餘願都不敢了,生怕餘願也給她來一口。
她又大著膽子埋怨起離世的王如娟,也不知道是怎麼教孩子的,竟然讓兒子咬老子。
這一天餘願沒有出去吃晚飯,家裡的人也都各懷心事,但可以預料到的是,餘願往後在這個家的處境會越發的尷尬和艱難。
他還是會偷偷地撿地上的葉子,也會給剩下的繪本塗色,依舊準時地上下學,每個夜晚想念媽媽叔叔和章書聞。不同的是,他不再產生回去找哥哥的念頭,因為他知道,就算他回去一百遍也再也見不到哥哥。
章書聞徹底把他丟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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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高溫不降。
這是章書聞第五次踏足花城路,他很明白自己在做著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卻阻止不了自己的腳步,也許他心裡其實也憧憬著,在某一個時刻,很偶然的,他能見到生活滋潤的餘願帶著笑容走出小區的門口。
他會悄悄地繞到牆後,只遙遙地看著餘願卻不讓對方發覺。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他能看見蔚藍的天、熾熱的陽、老式居民樓剝落的牆皮、從窗沿裡長出的藤蔓、嬉笑奔走滿頭大汗的孩子,唯獨沒有見到餘願。
小超市的婆婆已經認出了章書聞,見他總是徘徊不前,心底起了疑,目光也帶上了戒備。
章書聞又一次無獲而返。
到校的時候他先洗去一身粘膩,繼而安靜地躺在床上歇息。章書聞週末在一家便利店兼職,店長是個心善的中年女人,看他小小年紀就要為生活奔波,按照市價給他開了十二塊的時薪,比章書聞之前在奶茶店工作時足足多了四塊錢,差不多一頓的飯錢。
除去白天的兼職,章書聞在校內也有微薄的進帳:幫人抄作業,多的一份五塊錢,少的話也有兩三塊。這種行為一旦被學校發現,即使不被處分,也少不得通報批評,因此章書聞不多接,有固定的「客戶」,一個星期能有將近五十塊錢的收入。
換做以前,他絕不會也不願意做這種有損自己名聲或學業的事情,可今非昔比,他在嚴重透支自己本該恣意的青春歲月,只想快一點、再快一點長到可以獨當一面。
之後呢?不言而喻。
手機響起的資訊聲打斷了章書聞的休憩。
他開啟一看,竟是初中時隔壁班的學委。對方高中不繼續在協華就讀,兩人畢業後沒再見過,交流不多,往上劃拉兩下,就是去年他詢問對方有關餘願偏科的事情。
「書聞,有空嗎?」
一縷不安像煙一般飄進章書聞的心裡,他坐起來回復,「怎麼了?」
「你弟是爾高初二三班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