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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南荀拿起病例看兩眼,神色頃刻間變了,愕然地看張鳳霞,「什麼時候的事?」
張鳳霞:「你帶我去體檢那次,查出來的。」
最近一年,張鳳霞瘦了很多,脂肪好像一夜之間被抽走,只剩一層蒼老的薄皮。
周南荀察覺不對勁,多次催促她去看醫生,老太太不去,有次周南荀強行將她拉去醫院檢查,到診室沒多久,接到隊裡的緊急電話,周南荀只能先去執行任務,拜託和張鳳霞關係不錯的王友田陪同。
事後張鳳霞說,體檢結果一切正常,變瘦是人老了胃口不好吃下去東西導致的,當時的任務事關重大,全隊忙得腳不著地,周南荀沒多想,信了她的話。
那次體檢查出張鳳霞肺部有佔位,之後去醫院詳細檢查確定是惡性腫瘤,好在是早期,醫生讓張鳳霞住院治療,她擅自拒絕,並隱瞞了周南荀。
整件事只有王友田一人之情,他勸不動張鳳霞,只能幫瞞著,時至今日,張鳳霞才把真相告訴周南荀。
她說:「你爸剛入警局隊就跟我老伴,性子和你一樣,也是二十六七不談女朋友,你媽媽還是我託人幫忙介紹的,認真算起我是你奶奶輩的,可不管奶奶還是媽媽,這些年我都拿你當親孩子對待的。
這次來,確實因為徐澄結婚的事。
我想你們結婚,一是不想看小丫頭痛苦,她爸那個人,向來不重視感情,認為感情是最不值錢的,利益前途事事比感情重要,為利益逼徐澄嫁人是徐正清能做出來的事,我不想她往火坑裡跳。
二是想看你成家,到了那邊,也好給你爸媽個交代,告訴他們南荀工作穩定,也結婚成家過得很好,讓他們安心,我這把老骨頭的使命也算完成了。」
周南荀坐在張鳳霞對面,彎下腰,牽起老人的手,「我明白您的心意,但沒人知道那件事什麼時候能結束,可能,」他頓了頓,「會耗一輩子,像沒有盡頭的山洞,不知多久才能看見光明,走不出來,我會葬身其中。
和沒有希望的人結婚,註定不會有好結果,我不能害人。」
七十五歲的張鳳霞,聽到這話霎時老淚縱橫,她沒管眼下的淚,握緊周南荀的手說:「南荀呀,人得往前看,二十年該放下了。」枯老的雙手抖著,聲音也顫抖,「你爸因這事喪命,你又要耗一輩子,我不能看你毀了自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他終會遭到報應的。」
第11章 結婚嗎(四)
結束漫長而沉重的談話,周南荀去醫院,找主治醫生要張鳳霞最近的檢查結果,醫生說:「老人運氣好病發現得早,但她拒絕治療,拖這一年多,已經出現擴散,再不治,大概堅持不到年底。」
周南荀和醫生道了謝,從門診出來,直奔停車場,上車沒馬上開走,他按下車窗,點燃一根煙。
乾冷的風吹進車內,亂了頭髮,他毫無察覺,手肘拄著方向盤,拇指和食指、中指搭落一起捏著煙,目視前方,一口口吸菸。
天色暗沉,白煙順著車窗在冷風裡散盡。
周南荀如墨般濃黑的眸,盯著車窗前的來往人群,看見的卻是以往的舊時光。
換季張鳳霞夫妻給他買新衣服,節假日包餃子,過生日買蛋糕,上學給生活費,當真拿他當親人一般對待。
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這份恩情,已融進血液無法割捨,周南荀沒有理由不去回報。
他當即做了決定。
山路蜿蜒,樹木枯黃,白色suv在呼嘯的冷風中穿行,穩健快速,十分鐘後停在一座沒有石碑的墳前。
下車的人,一身漆黑,眸色冷淡。
周南荀走到墳前,拔掉墳周枯草,拿鐵鍬給墳頭填幾鍬土。
做完這些,他從車裡拿下一束花放在墳前,清新的花香混在冰冷的風裡。
周南荀在墳邊坐下,脊背靠著還沒完全解凍的土,寒氣像一根根針扎進面板。
他忽然想起父親的屍體也是這樣冰冷。
二十年前的冬天,八歲的周南荀被老師喊到教室外,交給一位警察叔叔。
那叔叔沒告訴他去哪裡,只沉默地開車,下車見到殯儀館幾個字,他還是茫然的,直到瞧見父親裹著白布的屍體,才恍然明白怎麼回事。
扛著他奔跑的溫暖身軀,變成一具冰雕。
屍體在山裡被發現時已經凍了一夜,父親髮絲雪白,睫毛結冰,每個細胞、每個神經都被凍住,生命永遠停在36歲。
已經失去母親的周南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