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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五條悟即將抬起的胳膊,搖搖頭:“冷靜一點, 這是最後一個了。”
面前被‘蒼’炸開的大坑,深不見底, 幾乎要鑿穿地心。
兩面宿儺的每一句話, 都能精準踩到令五條悟發怒的點上——雖然對方所述的內容是如此荒謬、離奇、不可思議,簡直像喝醉之後的胡言亂語, 很大程度上,純粹是為了挑釁而挑釁。
最後一個盆栽也沒能支撐多久,同樣被打碎。
兩人相對著沉默。
夏油傑:“你認為,宿儺說的是真的嗎?”
“怎麼可能。”
五條悟下意識反駁了一句,手掌緩緩地貼上胸口, 手指收緊,拽住衣服,將自己的腰背拉得佝僂。
“但是……”
胸腔內像是在經歷一場暴風雨,風和冷冰冰的雨水, 正在猛烈捶打著, 噼裡啪啦地發痛。
“總覺得……也不全是假的。”他說。
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承認過, 他的分離焦慮相當嚴重。
源柊月站起身就想問‘你要去哪裡?’, 往外走就想拉住他‘不許去’,說了明天回來提前開始擔心‘真的嗎?還會回來嗎?’, 等待的時間格外難熬, 不斷地想‘他在哪裡?是不是要永遠離開了?’。
如同追著自己尾巴轉圈,在籠子裡來回踱步, 一種精神上的刻板動作。
哪怕源柊月完好無損地回來了,依舊放不下心。
手指牢牢相扣、面板貼在一起交換體溫,還是覺得距離他好遠。
像掬起一捧水,馬上就會從指縫中流失,握得很用力也沒用,不從指縫間逃逸,等到太陽出來,也會用蒸發的手段把他搶走。
每分每秒,惴惴不安。
可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收起尖銳的爪子,擺出無害的表情,黏糊糊地喊‘小源同學’,然後順理成章地得到安撫。
放任自己的想法,那是控制狂吧?會被討厭的。
“他不願意告訴我,什麼都瞞著我。”五條悟低落地說,“怎麼可以這樣,太過分了,明明都交往了……”
“我對此也有很多疑惑,”夏油傑緩緩開口,“既然如此,不如……”
“——向他問個清楚。”
兩人在彼此眼中看到如出一轍的堅定。
在無關緊要的時候,充當笑嘻嘻又好說話的人渣角色,源同學說什麼就是什麼,他想去哪裡就陪他去哪裡,在不知道具體計劃的情況下,哪怕是叛逃這種荒謬的要求都能點頭答應。
反正他們是天之驕子,是最強,咳嗽一聲,半個咒術界發生地震,玩脫了剎不住車也有能力為他兜底,於是隨意放任,悄悄默許,恣肆縱容。
而眼下的情況,顯然超出了安全放鬆的範疇。
一直握在手裡的利刃,頭一回撥轉方向,對準了源柊月自己,他們說——
……
“要說真話哦。”
請求的語氣,溫和的聲音,彷彿正在循循誘導。
難以言喻的壓迫感,沉甸甸地落在源柊月的肩膀上。
“……”
救命啊。
源柊月暗歎。
他非常想在地上打個滾,毫無形象地大喊大叫‘你們寧願相信兩面宿儺的鬼話也不願意相信我,真是看錯你們了!好傷心!’……但這種情況,顯然不是插科打諢能混過去的。
“啊,對了,忘了說。”五條悟回頭,徵詢夏油傑的意見,“既然是遊戲的話,應該有獎勵和懲罰環節吧。”
夏油傑:“是這樣。”
五條悟:“說謊的孩子,該如何處理呢?”
夏油傑狀似苦惱地笑道:“是啊……”
兩人一問一答,聲音在空曠安靜的客廳內隱隱迴盪,像陡然響起的琴音,演奏著令人不安的輕快旋律。
“怎麼辦呢……”
五條悟望著他,歪了歪腦袋。
沒有怒火,沒有責怪,不存在任何負面情緒,似乎只是單純地思考並疑惑著。
“……嗯、想到了。”
他的尾音上揚,愉快極了,提出一個絕妙的主意。
“不講真話,就不放你出去好了!”
“……”
源柊月瞪大眼睛,確認一件事:他沒開玩笑。
就這麼興高采烈地把人身監禁威脅宣之於口,而將這句決定脫口而出的瞬間,對方看起來十足快樂:
要麼獲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