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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再上一趟,我還能跑……我還能再上一趟!」
秦霜星已經感覺不到疲憊。
他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更不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喝過一口水。
他只覺喉嚨幹得想要火燒,一張口就是滿嘴煙塵——那是摩托車在山路上騎行飛揚起的塵土。
他幾乎錯覺自己深陷在沙漠裡。
即便如此他還是高舉起手中的喇叭,傳達上面流傳下來的話語。
「有沒有會用油鋸的師傅?!」
「物資夠了!上面要人!急需會使用油鋸的師傅!」
聲帶已經瀕臨極限。
充血紅腫的聲帶,摩擦碰撞出的喊聲粗糙沙啞,像被砂紙打磨過,比小提琴鋸木頭還難聽。
小腹隱隱發酸,這是連續用力喊話的結果。
然而不止他一個人在大喊。
所有人都在拼盡全力,傳遞物資、人力,傳遞山上一路流傳下來的指令。
「油鋸師傅!有沒有人會用油鋸!」
「上面不缺物資了!上面缺人!運送物資的先等等!騎士們抓緊時間休息!」
一層層的聲浪,將來自山頂滅火第一線的指令層層傳達。
像巨浪裹挾著浮木,指令被迅速傳遞到整個山區。
這是一種在資訊化時代難以想像的場面。
大型機械上不去,就靠摩托車,靠人力肩擔手扛。
水源距離火場太遠,就硬生生地用水管接出長龍。如同蜿蜒細長的動脈血管,不斷向上方輸送最珍貴的水源。
手機電量耗盡,訊號不好,就扯起嗓子,舉起喇叭,靠著聲帶用力大吼。
此處是群眾自發聚集的志願者支援點。
往前,是消防員和志願者們合力挖出來的滅火隔離帶。
再往前,是一線臨時指揮點。
往後則是村莊,城鎮。
然而整個志願者支援點——或者已經不能稱之為「點」。
志願者們組成了萬里人牆。這堵人牆並不是為了以血肉之軀抵擋火災,而是為了給前線滅火的戰士們提供後備支援!
上面要什麼,他們就送什麼。
所有志願者都渾身大汗,熱得滿臉油光。
一抬頭就可以看到連綿的山火,猶如搏鬥野獸。時而暴起,時而又被強行遏制。
天早已黑了。深暗的天空卻被照亮。夜幕一角彷彿被大火撕裂,天空都被映得通紅。
這是真正的「火光沖天」。哪怕隔得這麼遠,都依舊能感受到山林大火那不容置疑的力量與恐怖。
一眨眼,整座山頭都被吞噬。
再一眨眼,火勢已經蔓延到下一個山頭。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無數人正在火災最前線,火勢最猛烈的地方戰鬥。
因為他們看到了火線的搖盪。
像兩股力量彼此爭鬥,又像鬥獸場中的猛獸與勇士互相步步緊逼。
烈火爆燃,火線前沖。
短暫的爆沖之後,火線又會被硬生生遏制。強行逼退。
從遠處看來,火線每次爆沖,火光都會一下子壯大,來勢洶洶。
而那股逼退火線的力量,看似微弱,卻綿綿不絕。趁著火勢稍弱,趁著一線時機,堅定而緩慢地向前推進!
山腳下的志願者們看得驚心動魄,心裡都無比清楚,那看似微小的一點點逼退,需要花費多大代價。
或許已經有人受傷,或許已經有人倒下。
但絕沒有人放棄。
「我是醫生!送我上去!」
「小夥子,這是燒傷膏,你先塗!多塗點!我這兒還有!」
「你車子壞了!過來我給你看看!我就是專門維修摩托車的……老鄉?!你也是從青唐趕過來的?我也是!一聽說這裡起火我連夜就跟兄弟們過來了!害,別客氣!摩托車硬開山路容易壞,我就是來給你們修摩托的!大家都是好樣的!」
……
秦霜星感到自己變成了某種偉大的一部分。
聽從消防指揮點的命令,為上方的一線戰士們輸送物資的時候,他忘記了疲憊,恐懼。忘記了一切。
他腦子裡只有接下來要送什麼上去、上面會不會還缺什麼。
他彷彿和周圍人變成了一個整體。
不再有芥蒂,不再害怕與人交流。
他被某種熱切洶湧的洪流裹挾著前進,身體總在大腦思考之前